卷四·鸟兽

　　麟为毛虫之长，虎乃兽中之王。
　　龙是鳞虫类之长，老虎是万兽之王。

　　麟凤龟龙，谓之四灵；犬豕与鸡，谓之三物。
　　麒麟、凤凰、乌龟和龙合称为四灵。狗、猪和鸡是古人歃血为盟时所用之物，所以合称为三物。

　　騄駬骅骝，良马之号；太牢大武，乃牛之称。
　　“马录马耳”“骅骝”，都是古时名马的名称；“太牢”“大武”都是牛的名称。

　　羊曰柔毛，又曰长髯主簿；豕名刚鬣，又曰乌喙将军。
　　羊称作“柔毛”，又称作“长髯主簿”；猪称作“刚鬣”，又称作“乌喙将军”。

　　鹅名舒雁，鸭号家凫。
　　鹅又称为“舒雁”，鸭又称为“家凫”。

　　鸡有五德，故称之为德禽；雁性随阳，因名之曰阳鸟。
　　鸡有五种美德，故称为德禽；大雁生性喜欢阳光，所以又称为阳鸟。

　　家狸、乌圆，乃猫之誉；韩卢楚犷，皆犬之名。
　　家狸、乌圆都是猫的美名；韩卢、楚犷都是良犬的名称。

　　麒麟驺虞，皆好仁之兽；螟螣蟊贼，皆害苗之虫。
　　“麒麟”“驺虞”，都是喜好仁义的神兽；“螟”“螣”“蟊”“贼”，都是残害庄稼的害虫。

　　无肠公子，螃蟹之名；绿衣使者，鹦鹉之号。
　　“无肠公子”，是螃蟹的别名；“绿衣使者”，是鹦鹉的外号。

　　狐假虎威，谓借势而为恶；养虎贻患，谓留祸之在身。
　　“狐假虎威”比喻凭借别人的威势做坏事；“养虎贻患”比喻纵容敌人自留后患。

　　犹豫多疑，喻人之不决；狼狈相倚，比人之颠连。
　　“犹豫多疑”，比喻人遇事迟疑不决；“狼狈相倚”，比喻人相互依靠，失去对方则困顿不堪。

　　胜负未分，不知鹿死谁手；基业易主，正如燕入他家。
　　胜负未分之时，就说不知“鹿死谁手”；基业江山换了主人，就好比“燕入他家”。

　　雁到南方，先至为主，后至为宾；雉名陈宝，得雄则王，得雌则霸。
　　大雁飞往南方时，先到的是主人，后到的是宾客；雉鸡又名陈宝，抓住雄雉可以称王，抓住雌雉可以称霸。

　　刻鹄类鹜，为学初成；画虎类犬，弄巧成拙。
　　“刻鹄类鹜”，是说人学习初见成效；“画虎类犬”，比喻弄巧成拙反而留下笑柄。

　　美恶不称，谓之狗尾续貂；贪图不足，谓之蛇欲吞象。
　　好坏不匀，称作“狗尾续貂”；贪得无厌，称作“蛇欲吞象”。

　　祸去祸又至，曰前门拒虎，后门进狼；除凶不畏凶，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前门拒虎，后门进狼”，比喻刚消除了一个祸患，却又遇上了另一个灾难；“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说为了铲除凶恶就不能不冒险。

　　鄙众趋利，曰群蚁附膻；谦己爱儿，曰老牛舐犊。
　　鄙视世俗之人趋向权力追逐利益，就如同“群蚁附膻”；谦称自己喜爱儿女，就如同“老牛舐犊”。

　　无中生有，曰画蛇添足；进退两难，曰羝羊触藩。
　　无中生有，称作“画蛇添足”；进退两难，称为“羝羊触藩”。

　　杯中蛇影，自起猜疑；塞翁失马，难分祸福。
　　“杯中蛇影”，比喻人心中疑虑恐惧胡乱猜疑；“塞翁失马”，说明祸福很难分辨。

　　龙驹凤雏，晋闵鸿夸吴中陆士龙之异；伏龙凤雏，司马徽称孔明庞士元之奇。
　　晋闵鸿夸赞吴郡陆云文采之异，说他是龙驹凤雏，龙驹是夸赞陆机的天资颖异，凤雏是称赞庞统的才华高超。

　　吕后断戚夫人手足，号曰人彘；胡人腌契丹王尸骸，谓之帝羓。
　　吕后斩断戚夫人手足，称她为人彘；胡人将契丹王尸骸腌起来，称为帝羓。

　　人之狠恶，同于梼杌；人之凶暴，类于穷奇。
　　狠毒凶狠的人，就和那传说中的凶兽“梼杌”一样；凶恶残暴的人，就和那传说中的凶兽“穷奇”一样。

　　王猛见桓温，扪虱而谈当世之务；宁戚遇齐桓，扣角而取卿相之荣。
　　王猛隐居倜傥有大志，披褐衣谒桓温，扪虱而谈天下大事；宁戚家贫而有才，扣牛角发悲歌，齐桓公听到后认为是奇才，故有拜为上卿的殊荣。

　　楚王轼怒蛙，以昆虫之敢死；丙吉问牛喘，恐阴阳之失时。
　　楚王手扶车前横木向发怒的青蛙致敬，是因为它不畏惧死亡；丙吉见到牛喘息而询问，唯恐阴阳失序。

　　以十人而制千虎，比言事之难胜；走韩卢而搏蹇兔，喻言敌之易摧。
　　用十个人去制伏一千头老虎，比喻事情难以成功；用勇猛的狗去追捕跛了脚的兔子，比喻摧毁敌人极其容易。

　　兄弟如鹡鸰之相亲，夫妇如鸾凤之配偶。
　　兄弟应像鹡鸰鸟一样相亲，夫妻应像鸾鸟和凤凰一样般配。

　　有势莫能为，曰虽鞭之长，不及马腹；制小不用大，曰割鸡之小，焉用牛刀。
　　有力量却用不上，就说“虽鞭之长，不及马腹”；处理小事情不必花大力气，就说“割鸡之小，焉用牛刀”。

　　鸟食母者曰枭，兽食父者曰獍。
　　会吃掉自己的母亲的鸟称作“枭”，会吃掉自己的父亲的兽称作“獍”。

　　苛政猛于虎，壮士气如虹。
　　繁重的赋税比老虎还要凶狠可怕。壮士的豪气犹如天上的长虹，可以穿日而过。

　　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谓仙人而兼富贵；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是险语之逼人闻。
　　“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这是说世人想要富贵又想成仙。“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这是威胁人家说出的毛骨悚然的险语。

　　黔驴之技，技止此耳；鼯鼠之技，技亦穷乎。
　　黔驴的本领看起来很大，其实只有用蹄子踢的技能而已，比喻炫耀拙劣的伎俩而本领却仅此而已。鼯鼠的能力最易穷尽，比喻能耐有限。

　　强兼并者曰鲸吞，为小贼者曰狗盗。
　　恃强兼吞弱者称为“鲸吞”；偷偷摸摸窃取他人财物叫“狗盗”。

　　养恶人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噬；养恶人如养鹰，饥之则附，饱之则飏。
　　重用恶人就像豢养老虎，应当让他把肉吃饱，没吃饱他就会乱咬人；重用坏人就像驯养雄鹰，饿了才会依附于你，喂饱了就会飞走。

　　随珠弹雀，谓得少而失多；投鼠忌器，恐因甲而害乙。
　　“隋珠弹雀”，譬喻得到的少失去的多；“投鼠忌器”，比喻担心为了甲而伤害了乙。

　　事多曰猬集，利小曰蝇头。
　　事情多又不容易处理叫做猬集；财利微薄叫做蝇头。

　　心惑似狐疑，人喜如雀跃。
　　遇到事情心里产生犹豫怀疑称作狐疑。欣然色喜叫做雀跃。

　　爱屋及乌，谓因此而惜彼；轻鸡爱鹜，谓舍此而图他。
　　“爱屋及乌”，比喻爱其人而推及和他有关的一切；“轻鸡爱鹜”，比喻舍此求彼，舍弃这里而图谋那里。

　　唆恶为非，曰教猱升木；受恩不报，曰得鱼忘筌。
　　教唆他人去做坏事，好比“教猱升木”；受了人家的恩惠而不知报答，好比“得鱼忘筌”。

　　倚势害人，真似城狐社鼠；空存无用，何殊陶犬瓦鸡。
　　靠着别人的势力为非作歹的人，好像是城社里的狐鼠一样。空有其表而没有任何用处，和陶器做成的狗及用瓦料做成的鸡，有什么区别呢？

　　势弱难敌，谓之螳臂当辙；人生易死，乃曰蜉蝣在世。
　　势单力薄难以抵御敌人，如同“螳臂当车”；人的生命短暂而脆弱，如同“蜉蝣在世”。

　　小难制大，如越鸡难伏鹄卵；贱反轻贵，似学鸴鸠反笑大鹏。
　　才能小的人难以办成大事，就像越鸡难以孵化天鹅蛋一样，低贱的反而看不起那高贵的，好比鸴鸠嘲笑那大鹏一样。

　　小人不知君子之心，曰燕雀焉知鸿鹄志；君子不受小人之侮，曰虎豹岂受犬羊欺。
　　小人不明白君子的所想，就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君子不受小人的欺侮，就说“虎豹岂受犬羊欺”。

　　跖犬吠尧，吠非其主；鸠居鹊巢，安享其成。缘木求鱼，极言难得；按图索骥，甚言失真。
　　盗跖饲养的狗，见了尧还是要吠他的，并不是尧不仁，而是犬只认其主，比喻人各有其主。喜鹊做好了巢，斑鸠就把它占据了，形容侵占他人努力的成果而安享其成。爬到树上去想要抓到鱼，哪里捉得到呢？这个譬喻是说行为与目的相反，是很难达到成功的。按照千里马的图像，去寻找千里马，这图像画得格外好，世上找不到这样完美的马，比喻食古不化、拘泥成法办事，恐怕要失去真实了。

　　恶人借势，曰如虎负嵎；穷人无归，曰如鱼失水。
　　凶恶的人又有势力依靠，就说“如虎负嵎”，是比喻说恶人依仗权势，别人奈何不得。穷苦的人没有地方可以投奔依靠，就说“如鱼失水”。

　　九尾狐，讥陈彭年素性谄而又奸；独眼龙，夸李克用一目眇而有勇。
　　陈彭年谄媚奸险，世人讥诮其为“九尾狐”；李克用骁勇善战，因为瞎了一只眼，世人称他为“独眼龙”。

　　指鹿为马，秦赵高之欺主；叱石成羊，黄初平之得仙。
　　“指鹿为马”，是说秦朝的赵高欺凌君主；“叱石成羊”，是说黄初平学到了仙术。

　　卞庄勇能擒两虎，高骈一矢贯双雕。
　　卞庄勇猛有力，能手擒两只老虎；高骈善射，曾一箭射中两只大雕。

　　司马懿畏蜀如虎，诸葛亮辅汉如龙。
　　司马懿惧怕蜀国就像惧怕猛虎一样，诸葛亮辅佐汉室如同巨龙在天。

　　鹪鹩巢林，不过一枝；鼹鼠饮河，不过满腹。
　　鹪鹩在森林中筑巢，只要一根树枝就足够了。鼹鼠去河边饮水，只要喝饱肚子就足够了。

　　人弃甚易，曰孤雏腐鼠；文名共抑，曰起凤腾蛟。
　　微不足道易被抛弃的人，如同孤独初生的小鸟或已经腐烂的老鼠一样。一个人在文学上的造诣，为世人所景仰，就好比飞翔的凤凰腾跃的蛟龙，声誉是很好的呀！

　　为公乎，为私乎，惠帝问虾蟆；欲左左，欲右右，汤德及禽兽。
　　惠帝询问虾蟆鸣叫是为公还是为私，汤的恩德已经推广到了禽兽。

　　鱼游于釜中，虽生不久；燕巢于幕上，栖身不安。
　　鱼在锅里游水，虽然还活着，但是也活不长久了。燕子的巢筑在军营中的帐幕上，虽然能够栖身，但是却难以安稳的。

　　妄自称奇，谓之辽东豕；其见甚小，譬如井底蛙。
　　少见多怪妄自称奇，譬如辽东豕一样。一个人的见识短浅、眼界狭小，如同住在井底的青蛙一样，见到的只有井中的范围，井以外的世界是看不见的。

　　父恶子贤，谓是犁牛之子；父谦子拙，谓是豚犬之儿。
　　父亲品德低下，儿子却很贤明，称作“犁牛之子”；父亲谦称儿子笨拙，就说“豚犬之儿”。。

　　出人群而独异，如鹤立鸡群；非配偶以相从，如雉求牡匹。
　　才华或仪表高出别人一个头，一眼望去特别显眼，好比“鹤立鸡群”；不是同一类的夫妻却相依相从，好比“雉求牡匹”。

　　天上石麟，夸小儿之迈众；人中骐骥，比君子之超凡。
　　“天上石麟”，是夸赞他人之子品格出众；“人中骐骥”，是比喻君子才能超凡。

　　怡堂燕雀，不知后灾；瓮里醯鸡，安有广见。
　　“怡堂燕雀”，不知道灾难即将来临；“瓮里醯鸡”，哪能有多大的见识呢？

　　马牛襟裾，骂人不识礼仪；沐猴而冠，笑人见不恢宏。
　　“马牛襟裾”是用来骂人不懂礼仪；“沐猴而冠”是讥笑他人目光短浅没有气量。

　　羊质虎皮，讥其有文无实；守株待兔，言其守拙无能。
　　“羊质虎皮”，是外表装作强硬而内心却十分虚怯；“守株待兔”，是形容人笨拙无能。

　　恶人如虎生翼，势必择人而食；志士如鹰在笼，自是凌霄有志。
　　帮助坏人作恶就助长了他们的气势，坏人就像长了翅膀的老虎更加张狂。有远大志向的人就像笼中的鹰，他们的志向是振翅飞上云霄。

　　鲋鱼困涸辙，难待西江水，比人之甚窘；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比人大有为。
　　“鲋鱼困涸辙，难待西江水”，比喻人的处境窘迫急待援助；“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比喻有才华的人只要得到机会，就能大显身手。

　　执牛耳，谓人主盟；附骥尾，望人引带。
　　“执牛耳”，是说人居于领导地位；“附骥尾”，是谦称盼望他人提携荐引。

　　鸿雁哀鸣，比小民之失所；狡兔三窟，诮贪人之巧营。
　　鸿雁哀哀地叫，是悲伤灾民流离失所无处安身。狡猾奸诈的兔子筑有三个巢穴，好比贪心的人巧于钻营，善于为自己图谋利益。

　　风马牛势不相及，常山蛇首尾相应。
　　因为马走顺风牛走逆风，这是彼此互不侵犯的意思，比喻事物之间毫不相干。常山蛇攻击其头部则尾部立刻回应，攻击尾部则头部回应，以此形容头尾相应的事物。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其扶之者众；千岁之龟，死而留甲，因其卜之者灵。
　　百足虫死了之后，还不会僵掉，因为脚多（扶持者众）的缘故。活了一千岁的神龟，死亡了之后，也会把龟甲留下来，用它来占卜非常灵验。

　　大丈夫宁为鸡口，毋为牛后；士君子岂甘雌伏，定要雄飞。
　　鸡口虽小却能进食，牛后虽大却专供排泄，故大丈夫宁为鸡口不做牛后。士君子应有大志，岂愿甘心雌伏，一定要奋发有为，时候一到定要雄飞。不要局促畏缩如同车辕下的马儿。

　　毋局促如辕下驹，毋委靡如牛马走。
　　不要萎靡不振，如同牛马一样被人驱使的仆从。

　　猩猩能言，不离走兽；鹦鹉能言，不离飞鸟。
　　猩猩能言，不脱走兽之类属，鹦鹉能言，不离飞禽之本性。

　　人惟有礼，庶可免相鼠之刺；若徒能言，夫何异禽兽之心。
　　人惟有懂得礼仪，才能免遭《诗经》中所言的相鼠这一首诗内的讥刺，如果仅是会讲话，那与禽兽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