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卷七十四

  臧质、鲁爽、沈攸之
  臧质,字含文,东莞郡莒县人。他父亲臧熹字义和,是武敬皇后(刘裕妻)的弟弟。臧熹和他哥哥臧焘都喜欢读经书。晋朝隆安初年,战争不断,臧熹于是学习骑马射箭的技术,希望建立一番功业。一次到溧阳县,县令阮崇和臧熹一起去打猎,恰遇老虎冲出猎圈,其他人都纷纷逃跑,臧熹却奔上去射了一箭,箭一射出老虎便倒地不动了。宋高祖刘裕打进京口城,臧熹的族弟臧穆杀掉桓修。高祖进军建康,桓玄仓惶出逃,刘裕指派臧熹到皇宫接受图书和各种器物,看管皇宫的财产。其中有一件黄金装璜的乐器,刘裕向臧熹说:“你也许想得到这东西吧?”臧熹严肃地说:“皇上被软禁和逼迫,流落于四方,将军最先勤王,为皇家建立大功。我虽然不很贤明,但并不在意于听音乐。”刘裕连忙笑着说:“这只是和你开玩笑罢了。”之后当刘裕的行镇军事职务,又当员外散骑常侍。之后又做刘裕镇军军事职务,兼职东海太守,因为和刘裕一起起义,封爵始兴县五等侯,又任刘裕的车骑将军,中军军事职务。刘裕将要攻打南燕慕容超,当时谋划的人很多都反对。臧熹却从容不迫地说:“主公如果征伐南燕,拯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统一天下,并不是遥遥无期的事。”刘裕回答说:“你说得对。”等到北伐时,臧熹要求随从刘裕,没有被允许,而让他当了建威将军、临海太守。临海郡多次经受战火,人民死亡众多,臧熹用心安抚和整顿,招揽流民,奔赴临海的人有上千家。孙季高从海上袭击广州,中间经过临海,臧熹帮助他运送物质,使孙季高后勤供应没有顾虑。他又被推举当散骑常侍官职,因母亲去世离职,此后又随同刘裕讨伐刘毅。任职宁朔将军,刘毅平定后,刘裕派遣朱龄石统率大军攻讨四川的谯纵。命令臧熹率领奇兵从中水出击,以宁朔将军并建平巴东二郡太守的职务从军。蜀王谯纵派大将谯抚之率领一万多人驻守牛脾城,又派谯小苟防卫打鼻城,臧熹攻到牛脾城,谯抚之大败而逃。臧熹追击并杀掉了他。谯小苟听说谯抚之死了,马上逃跑。成都被攻下。臧熹突发疾病。晋安帝义熙九年(413)死于蜀郡牛脾县。当时仅三十九岁,死后被追认为光禄勋。

  臧质,字含文,东莞莒人。父熹,字义和,武敬皇后弟也。与兄焘并好经籍。 隆安初,兵革屡起,熹乃习骑射,志在立功。尝至溧阳,溧阳令阮崇与熹共猎,值 虎突围,猎徒并奔散,熹直前射之,应弦而倒。高祖入京城,熹族子穆斩桓修。进 至京邑,桓玄奔走,高祖使熹入宫收图书器物,封闭府库。有金饰乐器,高祖问熹: “卿得无欲此乎?”熹正色曰:“皇上幽逼,播越非所。将军首建大义,劬劳王家。 虽复不肖,无情于乐。”高祖笑曰:“聊以戏卿尔。”行参高祖镇军事,员外散骑 侍郎,重参镇军军事,领东海太守。以建义功封始兴县五等侯。又参高祖车骑、中 军军事。高祖将征广固,议者多不同。熹从容言曰:“公若凌威北境,拯其涂炭, 宁一六合,未为无期。”高祖曰:“卿言是也。”及行,熹求从,不许,以为建威 将军、临海太守。郡经兵寇,百不存一,熹绥缉纲纪,招聚流散,归之者千余家。 孙季高海道袭广州,路由临海,熹资给发遣,得以无乏。征拜散骑常侍,母忧去职。 顷之,讨刘毅,起为宁朔将军,从征。事平,高祖遣硃龄石统大众伐蜀,命熹奇兵 出中水,以本号领建平、巴东二郡太守。蜀主谯纵遣大将谯抚之万余人屯牛脾,又 遣谯小苟重兵塞打鼻。熹至牛脾,抚之战败退走,追斩之。小苟闻抚之死,即便奔 散。成都既平,熹遇疾。义熙九年,卒于蜀郡牛脾县,时年三十九。追赠光禄勋。
  臧质少年时代喜欢追鹰走狗,特别会赌博,身长六尺七寸,额部前倾,牙齿外露,头顶没有毛发,四周有一圈卷发。当他不满二十岁时,刘裕让他当世子中军参军,永初元年(420)臧质当员外散骑侍郎,是因为跟刘义隆曾在一起的缘故。母亲去世时他离职。服孝三年后,又当江夏王刘义恭的抚军参军。因为轻佻放纵,被文帝知道,降为给事中。他表姐会稽宣长公主每每在文帝前为臧质说话,于是又让他外出当建平太守。很能得蛮楚地区百姓的拥护。南蛮校尉刘湛回到朝廷,称他是一个好太守,因此他迁官宁远将军,历阳太守。他接着升竟陵江夏太守,再当建武将军,巴东、建平两郡太守。官吏和百姓都很爱戴他。

  质少好鹰犬,善蒱博意钱之戏。长六尺七寸,出面露口,秃顶拳发。年未二十, 高祖以为世子中军行参军。永初元年,为员外散骑侍郎,从班例也。母忧去职。服 阕,为江夏王义恭抚军,以轻薄无检,为太祖所知,徙为给事中。会稽宣长公主每 为之言,乃出为建平太守,甚得蛮楚心。南蛮校尉刘湛还朝,称为良守。迁宁远将 军、历阳太守。仍迁竟陵、江夏内史,复为建武将军、巴东、建平二郡太守,吏民 便之。
  臧质刚刚三十岁,多次当名郡太守,又博览史书,处理文书案件快捷而简便,既有气魄又喜欢谈论打仗的事。文帝认为他可以办大事,想让他当益州刺史。还未实行,又调他为使持节,都督徐兖二州诸军事,宁远将军,徐兖二州刺史,在任期内奢侈过分,赏罚无常,被有关官吏弹劾,文帝宽容了他。他和范晔,徐湛之很友好,范晔谋反,估计臧质定会响应他,谁知范晔的阴谋迅速暴露,臧质又被选为建威将军,义兴太守,文帝元嘉二十六年(449),文帝拜谒京陵,臧质来到丹徒朝见皇帝,与何勋、擅和之都因是有功之臣,同时被待以上宾的礼节,文帝设宴款待了他们。在酒席上非常融洽。文帝赐给他们每人一千匹布。

  质年始出三十,屡居名郡,涉猎史籍,尺牍便敏,既有气干,好言兵权。太祖 谓可大任,欲以为益州事,未行,征为使持节、都督徐兗二州诸军事、宁远将军、 徐兗二州刺史。在镇奢费,爵命无章,为有司所纠,遇赦。与范晔、徐湛之等厚善, 晔谋反,量质必与之同,会事发,复为建威将军、义兴太守。元嘉二十六年,太祖 谒京陵,质朝丹徒,与何勖、檀和之并功臣子,时共上礼。太祖设燕尽欢,赐布千 匹。
  元嘉二十七年(450)臧质升任南谯王刘义宣司空的司马,宁朔将军,南平内史。还未就任,恰遇北魏皇帝拓跋焘围攻汝南郡,汝南城防司令陈宪坚定防守并向朝廷告急。文帝派臧质率轻兵进入寿阳城,立即统率寿阳军队。和安蛮司马刘康祖共同救护陈宪。魏军退走。便命令臧质进攻汝南西边的刀壁等山蛮。大败山蛮,俘获一万多人,因此他升官太子右卫帅,又因为之前攻击山蛮时误杀手下队长严祖和接受一些俘虏,不把他们送交朝廷,被免去官职。此时文帝正大举北伐,臧质以士兵身份和骠骑司马王方四等率领军队攻击许昌,洛阳,安北司马王玄谟进攻滑台受挫,臧质请求乘此机会代替王玄谟,文帝不允许。

  二十七年春,迁南谯王义宣司马、宁朔将军、南平内史。未之职,会索虏大帅 拓跋焘围汝南,汝南戍主陈宪固守告急。太祖遣质轻往寿阳,即统彼军,与安蛮司 马刘康祖等救宪。虏退走,因使质伐汝南西境刀壁等山蛮,大破之,获万余口,迁 太子左卫率。坐前伐蛮,枉杀队主严祖,又纳面首生口,不以送台,免官。是时上 大举北讨,质白衣与骠骑司马王方回等率军出许、洛,安北司马王玄谟攻滑台,不 拔,质请乘驿代将,太祖不许。
  魏军侵略徐州、豫州,拓跋焘率大军数十万向彭城进发,文帝命令臧质做辅国将军,假节设置部佐,率一万多人向北增援,刚到盱眙城,拓跋焘已过淮河,冗从仆射胡崇之任臧质部下司马,胡崇之的副官与太子积弩将军臧澄之,建威将军毛熙祚也被臧质统率。盱眙城东边有座高山,臧质担心敌人占据它们,命令胡崇之、臧澄之两路人马驻扎山上,臧质驻扎南城,敌人先进攻胡崇之、臧澄之等两支部队,胡崇之苦战不已,但寡不敌众,两支军队逃窜,结果全被敌人杀死,敌人又进攻毛熙祚的部队,毛熙祚的部下全部是北府精兵,他的部将李灌率领官兵拼命反击,杀死很多敌人,队长周胤之,监军杨文生又率兵射击敌人,敌人快撤退时,恰巧毛熙祚因伤势过重而死去,这支军队也突然崩溃,这天臧质按兵不救,所以三支军队全军覆没。这以前,仇池被攻下时,胡崇之当时是龙骧将军,北秦川刺史,坐镇百顷城,行军到浊水时,被魏军打败,全军覆没,胡崇之和他的部下都被敌人俘虏,以后又找机会窜逃而回,到这次又被敌人打败,毛熙祚是司州刺史朱修之的侄儿,胡崇之、毛熙祚都被赠官正员郎,臧澄之的事参见他祖父臧焘传。

  虏侵徐、豫,拓跋焘率大众数十万遂向彭城,以质为辅国将军、假节、置佐, 率万人北救。始至盱眙,焘已过淮,冗从仆射胡崇之领质府司马,崇之副太子积弩 将军毛熙祚亦受统于质。盱眙城东有高山,质虑虏据之,使崇之、澄之二军营于山 上,质营城南。虏攻崇之、澄之二营,崇之等力战不敌,众散,并为虏所杀。虏又 攻熙祚,熙祚所领悉北府精兵,幢主李灌率厉将士,杀贼甚多。队主周胤之、外监 杨方生又率射贼,贼垂退,会熙祚被创死,军遂散乱。其日质案兵不敢救,故二营 一时覆没。
  前面三支部队溃败之后,当日晚上臧质的部队也溃逃了。他们丢掉所有军需物质和盔甲武器,丢下一百多人空手跑到盱眙城,盱眙太守沈璞已完整地作好了攻守准备。城内有战士三千人,臧质见了大喜,便和沈璞共同防守。敌人开始向南进攻时,并未带随军粮弹,只向当地百姓筹措军粮。等过了淮河吃光了平越、石鳖两个军营的粮食,这时已无处掠取物资,士兵与战马饥饿得很,听说盱眙城有储藏好的谷粟,希望把它当成回家的干粮仓库。魏人自攻破胡崇之等之后,攻盱眙城不下,便率军南下。因此盱眙城得以加固防城的守备,无不做得十分严密。

  初,仇池之平也,以崇之为龙骧将军、北秦州刺史,宋百顷,行至浊水,为索 虏所克,举军败散;崇之及将佐以下,皆为虏所执,后得叛还,至是又为虏所败焉。 熙祚,司州刺史修之兄子也。崇之、熙祚并赠正员郎;澄之事在祖父焘传。
  文帝元嘉二十八年(451)正月初旬,拓跋焘从广陵北返,便全力攻击盱眙,并向臧质要酒喝,臧质装了一壶尿送给拓跋焘。拓跋焘非常愤怒,便修起长长的包围壕沟,一个晚上便选出了进攻方向,从东北向城内猛攻,挖城东山上的土和石头填满了护城河,拓跋焘又怕城内宋军从水路逃跑,于是又造出大船,想在君山建浮桥,以便断绝从淮河逃跑的退路,城内宋军乘坐军船出来迎战,大败魏军。第二天早晨,敌人改大船为浮船,桥上都布置士兵防守,城内出战,不能打败敌兵,于是敌人的浮桥成功,宋军水陆之路断绝了。

  三营既败,其夕质军亦奔散,弃辎重器甲,单七百人投盱眙。盱眙太守沈璞完 为守战之备,城内有实力三千,质大喜,因共守。虏初南出,后无资粮,唯以百姓 为命。及过淮,食平越、石鳖二屯谷,至是抄掠无所,人马饥困,闻盱眙有积粟, 欲以为归路之资。既破崇之等,一攻城不拔,便引众南向。城内增修守备,莫不完 严。二十八年正月初,焘自广陵北返,便悉力攻盱眙,就质求酒,质封溲便与之。 焘怒甚,筑长围,一夜便合,开攻道,趣城东北,运东山土石填之。虏又恐城内水 路遁走,乃引大船,欲于君山作浮桥,以绝淮道。城内乘舰逆战,大破之。明旦, 贼更方舫为桁,桁上各严兵自卫。城内更击不能禁,遂于军山立桁,水陆路并断。
  拓跋焘给臧质写了一封信说:“我军现在派的战士,都不是我们鲜卑族人,城的东北是丁零人和东胡人,城南是陕西的氐族和羌族人。假如丁零族人死的话,正好可以消灭常山郡和赵郡的反贼;东城人死的话,正好消灭并州的反贼;氐族和羌族死的话,正可以消灭关中的反贼;你如果杀死丁零人,胡人,没有什么不好的。”臧质的回信说:“你的信已经看了,知道你的险恶用心。你倚仗强兵,多次侵略我国,这方面的事,不用多说。虽然王玄谟从东边撤退,梁坦在西边兵败,但你怎么不知道童谣里的话:‘敌人饮马长江水,拓跋佛狸(焘小名)死卯年。”这个期限还没有到,这不过是开启你饮马长江的途径罢了,冥冥之中,你的性命难逃,不是人力能管得了的。我接受皇上的命令,要消灭你们,准备打到你们的都城,还未等到那时,你竟然自动上门送死,怎么能让你活着跑回去,在你的桑乾宫喝酒吃肉呢!只要你停下来攻击我的城市,即使我不能杀死你你也必须因此而死。如果你幸运的话,也许是被乱兵杀死;如果你的运气坏,那么一定要把你生擒归案,用一驴车拖你到刑场去斩首。我本来不打算保全性命。如老天爷瞎了眼,被你打败,你碎尸万段也好,车裂锅煮也好。如果这样,也不足以向我们皇上谢罪。你的见识谋略力量,难道可以超过苻坚吗?这几年老天让你得逞;只是你们的步兵骑兵还没有喝长江水,太岁卯未年还未到罢了。斛兰氏当年深入彭城,遇到几天雨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去,怎么你不记得了?马上春雨将到,我们的援军将要四面会集,你尽管安心攻城,不要走好了。如果你们的粮食不够的话,尽量告诉我,我们马上就会送给你粮食。现在你送我一把战刀,难道是想叫我砍在你身上吗?辛苦了,把这封信和你的使者一同带回去,大家各自努力,不需多说。”这时魏国童谣中说:“兵车北来如穿梭,未料胡马饮江水,胡主归北死石济,苦想渡江天不从。”所以臧质在信中这样回答拓跋焘。

  焘与质书曰:“吾今所遣斗兵,尽非我国人,城东北是丁零与胡,南是三秦氐、 羌。设使丁零死者,正可减常山、赵郡贼;胡死,正减并州贼;氐、羌死,正减关 中贼。卿若杀丁零、胡,无不利。”质答书曰:“省示,具悉奸怀。尔自恃四脚, 屡犯国疆,诸如此事,不可具说。王玄谟退于东,梁坦散于西,尔谓何以不闻童谣 言邪:‘虏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此期未至,以二军开饮江之径尔,冥期使然, 非复人事。寡人受命相灭,期之白登,师行未远,尔自送死,岂容复令生全,飨有 桑乾哉!但尔往攻此城,假令寡人不能杀尔,尔由我而死。尔若有幸,得为乱兵所 杀。尔若不幸,则生相剿缚,载以一驴,直送都市。我本不图全,若天地无灵,力 屈于尔,齑之粉之,屠之裂之,如此未足谢本朝。尔识智及众力,岂能胜苻坚邪! 顷年展尔陆梁者,是尔未饮江,太岁未卯年故尔。斛兰昔深入彭城,值少日雨,只 马不返,尔岂忆邪?即时春雨已降,四方大众,始就云集,尔但安意攻城莫走。粮 食阙乏者告之,当出廪相饴。得所送剑刀,欲令我挥之尔身邪!甚苦,人附反,各 自努力,无烦多云。”是时虏中童谣曰:“轺车北来如穿雉,不意虏马饮江水。虏 主北归石济死,虏欲渡江天不徙。”故质答引之。焘大怒,乃作铁床,于其上施铁 镵,云破城得质,当坐之此上。质又与虏众书曰:“示诏虏中诸士庶:狸伐见与书 如别,等正朔之民,何为力自取如此。大丈夫岂可不知转祸为福邪!今写台格如别 书,自思之。”时购斩焘封开国县侯,食邑一万户,赐布绢各万匹。
  拓跋焘见信大怒,于是做一个铁床,在床上放一些铁钎,说要攻破城池捉到臧质,一定要让他坐在这上面。臧质又给敌人各军队少数民族送出书信说:“给你们这些官兵看一些东西;拓跋佛狸给我的信如下:你们都是中国的百姓,何必为敌人如此出力,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不知道转祸为福呢!现在写给你们的信如下,你们细细思量!”同时下令如果有能杀掉拓跋焘的,封开国县侯,食邑一万户,另加各种布帛一万匹。

  虏以钩车钩垣楼,城内系以驱絙,数百人叫唤引之,车不能退。既夜,以木桶 盛人,悬出城外,截其钩获之。明日,又以冲车攻城,城土坚密,每至,颓落不过 数升。虏乃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坠而复升,莫有退者,杀伤万计,虏死者与城平。 又射杀高梁王。如此三旬,死者过半。焘闻彭城断其归路,京邑遣水军自海入淮, 且疾疫死者甚众。二月二日,乃解围遁走。上嘉质功,以为使持节、监雍、梁、南 北秦四州诸军事、冠军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封开国子,食邑五百户。明年, 太祖又北伐,使质率所统见力向潼关,质顿兵近郊,不肯时发,独遣司马柳元景屯 兵境上,不时进军。质又顾恋嬖妾,弃营单马还城,散用台库见钱六七百万,为有 司所纠,上不问也。
  魏军用钩车钩城楼,宋军在城内用粗麻绳系住敌人的钩车,几百人共同拉着,钩子不能退回去。到了夜晚,用木桶装着士兵,吊出城外,斩断钩子把它们拉进城来。第二天,敌人又用冲车来攻城,但城墙坚固,冲车每一次斫撞的地方也不过掉几升墙土。于是魏军又赤膊登城一批接一批,前面的掉下去,后面跟着上,没有一个退却的,被杀伤的几达一万多人,死尸堆积几乎和城墙一样高,守军还射死了魏军的高阳王。这样鏖战达一个多月,敌人死掉近一半。此时拓跋焘又听说彭城王刘义康,准备截断他的退路,宋朝正派水军从海上进入淮河,加上因病而死的很多,二月二日,拓跋焘解除对盱眙的包围逃走了。

  元凶弑立,以质为丹阳尹,加征虏将军。质家遣门生师顗报质,具太祖崩问。 质疏顗所言,驰告司空义宣,又遣州祭酒从事田颖起衔命报世祖,率众五千,驰下 讨逆,自阳口进江陵义宣。质诸子在都邑,闻质举义,并逃亡。劭欲相慰悦,乃下 书曰:“臧敦等无因自骇,急便窜逸,迷昧过甚,良可怪叹。质国戚勋臣,忠诚笃 亮,方当显位,赞翼京辇,而子弟波迸,伤其乃怀。可遣宣譬令还,咸复本位。” 劭寻录得敦,使大将军义恭行训杖三十,厚给赐之。义宣得质报,即日举兵,驰信 报世祖,板进质号征北将军。质径赴寻阳,与世祖同下。
  文帝认为臧质立了大功,让他当使持节,监护雍州、梁州、南秦州、北秦州四州诸军事,冠军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封他为开国子,食邑五百户。第二年,文帝又北伐,命令臧质率领他的所有部队向潼关发动攻击,但臧质在城郊停军不动,只派他的司马柳元景驻兵边境之上,仍然不按时进军。后来臧质又留恋宠姬爱妾,丢下军队,一个人回到襄阳,把雍州府仓库的现钱用了六七百万,被有关部门弹劾,文帝没有追究这些。

  世祖至新亭即位,以质为都督江州诸军事、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 史,加散骑常侍,持节如故。使质率所领自白下步上,直至广莫门,门者不守。薛 安都、程天祚等亦自南掖门入,与质同会太极殿,生禽元凶。仍使质留守朝堂,甲 仗百人自防。封始兴郡公,食邑三千户。之镇,舫千余乘,部伍前后百余里,六平 乘并施龙子幡。
  太子刘邵杀文帝即位时,让臧质做丹阳尹兼任征虏将军,臧质家里人派门人师凯给臧质报讯,把文帝被杀的经过全部告诉给臧质。臧质把师凯说的写成奏疏,派人告诉谯郡王刘义宣,又派雍州祭酒从事田颖起,带着他的意思报告给武陵王刘骏,他本人则率军五千,飞驰东下讨伐刘邵,他从阳口到江陵会见刘义宣,臧质的几个在首都的儿子,听说臧质起兵逃出京城。刘邵想安慰取悦他们,下了一道诏书说:“臧敦等无故恐吓自己,慌忙逃走,太糊涂了,确实令人大惑不解。臧质是皇家的亲戚,有功的大臣,忠诚皇室,诚实刚正,正要让他到一个更重要的位置上,辅佐朝廷,但他的子弟都逃离京城,这不利于他们的利益,现在派人告诉他们朝廷的意思,让他们各自恢复本职。”不久刘邵找到臧敦,叫大将军刘义恭代理打了臧敦三十棍子。之后又赏了一大堆东西。刘义宣得到臧质的报告,当天便宣布起兵,迅速派人告诉武陵王刘骏,并且顺便任命臧质当征北将军。臧质直接进兵寻阳,和武陵王刘骏同时东下。武陵王刘骏到了新亭,正式登皇帝位,让臧质做都督江州诸军事、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另加散骑常侍,使持节和过去一样,派臧质率他的部队从白下城步行而上,直接进攻广莫门,守门的士兵都逃跑了。薛安都、程天祚等人也从南掖门攻入,和臧质会师太极殿,生擒刘邵。此后又派臧质留下防守朝廷宫殿,另外百人警卫保护臧质。封他为始兴郡公,食邑三千户。他回到江州时,大小船只达千余艘。所统部队前后长达百余里。和臧质一起六艘船都刻有龙形印纹。

  时世祖自揽威柄,而质以少主遇之,是事专行,多所求欲。及至寻阳,刑政庆 赏,不复谘禀朝廷。盆口、钩圻米,辄散用之,台符屡加检诘,质渐猜惧。自谓人 才足为一世英杰,始闻国祸,便有异图,以义宣凡暗,易可制勒,欲外相推奉,以 成其志。及至江陵,便致拜称名。质于义宣虽为兄弟,而年大近十岁,义宣惊曰: “君何意拜弟?”质曰:“事中宜然。”时义宣已推崇世祖,故其计不行。质每虑 事泄,及至新亭,又拜江夏王义恭,义恭愕然,问质所以。质曰:“天下屯危,礼 异常日,前在荆州,亦拜司空。”会义宣有憾于世祖,事在《义宣传》。质因此密 信说诱,陈朝廷得失。又谓:“震主之威,不可持久,主相势均,事不两立。今专 据阃外,地胜兵强,持疑不决,则后机致祸。”质女为义宣子采妻,谓质无复异同, 纳其说。且义宣腹心将佐蔡超民之徒,咸有富贵之情,愿义宣得,欲倚质威名,以 成其业,又劝奖义宣。义宣时未受丞相,质子敦为黄门侍郎,奉诏敦劝,道经寻阳, 质令敦具更譬说,并言世祖短长,义宣乃意定。驰报豫州刺史鲁爽,期孝建元年秋 同举。爽失旨,即便起兵。遣人至京邑报弟瑜,瑜席卷奔叛。瑜弟弘为质府佐,世 祖遣报质,质于是执台使,狼狈举兵。上表曰:
  此时宋武帝正收集权力,但臧质却把他当小皇帝看待,专横独断,贪得无厌。到了寻阳,赏罚奖惩,不再向朝廷请示。盆口、钩圻两戍的米都挪用了,朝廷多次派人来检查质问,臧质渐渐怀疑起来,心中恐惧。又心想自己的才略,在当时确实没有第二个人赶得上,先前听说刘邵杀掉文帝,便顿生野心,因为刘义宣能力平庸,容易挟制,想表面上推戴他,暗中则自己掌权。到了江陵,以非常之礼拜见义宣。臧质和刘义宣是表兄弟,但他比义宣大十岁,义宣当时大惊说:“兄长为什么事拜老弟呢!”臧质说:“在这样的时候就该这样。”只因当时刘义宣已推奉孝武帝刘骏,所以他的企图没有得逞,臧质经常担心这件事泄露出去,但到了新亭,又以非常之礼拜见江夏王刘义恭,义恭大吃一惊,问臧质为什么这样,臧质说:“天下动荡时期,礼节和平常不同,先前在荆州,我也是这样见义宣的。”恰巧义宣和孝武帝有矛盾(参见《义宣传》),臧质因此暗地派人引诱刘义宣,议论朝廷的措施的好坏。他对义宣说:“挟有震动皇帝的权威是不能长久地保持官位的,皇帝和丞相势均力敌,一山不容二虎,今日你独立掌握封疆大权,荆州地形险固,兵强马壮,犹豫未决,必定被别人抢先,招致祸害。”臧质的女儿是义宣的儿子刘采的妻子,刘义宣以为臧质不会有二心,便接受他的劝说。更加上义宣的心腹将吏蔡超、竺超民等人,都有很大的野心,希望义宣做皇帝,都想凭据臧质的威名,成就他们的大事,也怂恿刘义宣。此时义宣还未接受丞相的职位,臧质的儿子臧敦做黄门侍郎,带着朝廷诏书劝说刘义宣当丞相,路经寻阳,臧质叫臧敦重新劝说义宣造反,而且说到孝武帝的种种罪过。刘义宣于是坚定造反的决心。臧质又派人告诉豫州刺史鲁爽,约定在孝建元年(454)秋同时起兵。鲁爽听错了话,当时便宣布起兵,并且派人到京城告诉他弟弟鲁瑜,鲁瑜连忙带家人一起逃出城,奔赴鲁爽。鲁瑜弟弟鲁弘当臧质的州府官吏,孝武帝派人叫臧质抓住鲁弘,臧质于是扣住朝廷使者,慌忙宣布军队起事,并且写了一道奏疏说:

  臣闻执药随亲,非情谬于甘苦;挥斤斩毒,岂忘痛于肌肤。盖以先疑后顺,忠 焉必往;忍小存大,虽爱必从。丞相臣义宣,育哲台铉,拊声联服,定主勤王之业, 勋越乎齐、晋;宗戚懿亲之寄,望崇于鲁、卫。而恶直丑正,实繁有党,或染凶作 伪,疾害元功;或藉劳挟宠,乘威纵戾。自知愆深衅重,必贻剿戮,乃成紫毁硃, 交间忠辅。崇树私徒,招聚群恶,念旧爱老,无一而存,岂不由凶丑相扇,志肆谗 惑。陛下垂慈狎达,不稍惟疑,遂令负扆席图,蔽于流议,投杼市虎,成于十夫。 鉴古揆今,实怀危逼,故投袂樊、叶,立节于本朝;挥戈晋阳,务清于君侧。臣诚 庸懦,奉教前朝,虽恧《缁衣》好贤之美,敢希《巷伯》恶恶之情,固已藉风听而 宵愤,抚短策而驰念。况乃宏命爰格,诚系宗社,今奉旨前迈,星言启行。
  “臣下听说拿着药伺候双亲的病,并非他喜欢吃苦的东西,提起斧头砍去毒块,怎么会忘记肌肤的疼痛!又听说先有猜疑,后来纵然和好,忠诚必定不再像当初那样,小地方隐忍,大地方宽容,即使是心腹也必须顺从。丞相刘义宣安定皇家的功业,比齐桓公晋文公还要大,作为皇亲国戚的资格,比周公卫康叔还正当,但邪恶的人嫉妒善良的人,确实有那么一群人,他们隐藏凶狠的恶意,表面装得很好,嫉妒立了大功的人,或者借助一点小功劳和皇帝的恩宠作威作福,制造罪恶的勾当。知道自己罪恶深重,必定要被斩首。于是反而推卸责任毁谤无辜的好人,进谗言诬陷忠诚的丞相,到处结纳私党,招集众多小人。勋臣故友,现在没有一个健在,难道不是因为那帮小人从中煽动,用谗言诬陷所致吗?皇上您和他们关系亲近,一点也不怀疑他们,于是朝廷中的密谋,被流言蜚语所左右。猜疑之心已被这些人煽起,我们从过去现在的经验看,确实非常害怕,所以在寻阳一带起兵,为的是效忠国家,从晋阳拿起武器,一定要铲除皇上身边的奸臣。我诚然平庸而懦弱,但曾受先帝的教诲,虽然惭愧不能选进贤人,但却有除掉恶人的心愿,先前听到你们那些不好的风声而愤怒,现在更是勃然大怒,况且义宣刚刚接受天降使命。这次确实关系到国家的存亡。现在接受丞相的指挥先期挺进,马上抵达京城。

  臣本凡琐,少无远概,因缘际会,遂班槐鼎,素望既盈,惬心实足,岂应徼功 非冀,更希异宠,直以蔓草难除,去恶宜速,是以无顾夷险,虑不及身。仰恃天眷, 察亮丹款,苟血诚不照,甘心罪戮。
  “我本来是一介小人,少年时代没有大的志向,因为某些机会,竟然当了封疆大吏,本来愿望早已实现,心满意足,怎能再希望建立意外之功,获得意外的恩宠呢?只是因为除去蔓草要迅速,驱逐恶人也要迅速。所以不顾安危,更不考虑家人的安全。还希望凭着皇上的英明,了解我的一片赤心,如果我不真诚,我情愿被杀。臣下还希望陛下体会丞相对皇上忠诚的品格;第二记住我们曾经为国家所作的一点贡献,不要顾虑你身边的那些小人,反而失去全国人民的拥护,而应拿出尚方宝剑,将这些奸人斩首,那么我们指向朝廷的旌旗,便迅速地掉头。那样国家的秩序便可恢复正常,伦理纲常重复旧貌,这样的话可以上让祖宗高兴,下让百姓快乐,我们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流泪不已。”

  伏愿陛下先鉴元辅匪躬茂节,末录庸琐奉国微诚,不遂淟涊之情,以失四海之 望,昭戮马剑,显肆市朝,则结旌向国,全锋凯归,九流凝序,三光并耀,斯则仰 说宗庙,俯惬兆民。裁表感慨,涕言无已。
  臧质用鲁弘当辅国将军,东下戍夺大雷城,并且派人报告刘义宣,刘义宣派咨议参军刘湛之率领一万士兵会合鲁弘。

  加鲁弘辅国将军,下戍大雷。驰报义宣,义宣遣谘议参军刘谌之万人就弘。世 祖遣抚军将军柳元景统豫州刺史王玄谟等水军,屯梁山洲内,两岸筑偃月垒,水陆 待之。殿中将军沈灵赐领百舸,破其前军于南陵,生禽军主徐庆安、军副王僧,质 至梁山,亦夹阵两岸。元景檄书宣告曰:
  宋孝武帝派抚军将军柳元景率领豫州刺史王玄谟等水军,驻扎于梁山洲上,在长江西岸建起弯月形的堡垒,水陆两路等待臧质的军队的到来,殿中将军沈灵赐率领一百艘小舰在南陵击破臧质先锋部队,生擒臧质的将领徐庆安、副将王僧,臧质到梁山,也在西岸修筑堡垒与官军对阵。柳元景草拟了一幅檄文告示诸军说:“应天承命,是新朝接受上天的指示,继承先帝是我们的正确选择,若不是种种吉祥的征兆,神明的支持,崇高的道德得到人民的拥护,怎能登临皇位,安然地坐上皇天给予的位置,大宋的创业,比中古时的王朝更加伟大,皇室的事业一定会永远流传下去,种种麻烦的降临,终于招致今日的祸乱,目前的动荡非常危险,伦理纲常几乎快要崩溃,皇上神武超人,孝感神灵,仁心滋助草木生长,善心激发天道,他亲自巡视荆楚之地,扫除叛乱的凶徒,四方援军前后相继。他崇高的品德巍巍矗立,日月星辰重见光明,祖宗大业再度繁荣。

  夫革道应运,基命之洪符;嗣业兴邦,绍历之明算。自非瑞积神衷,德充民极, 孰能升临宝位,景属天居。大宋启期,理高中世,皇根帝叶,永流无疆。夷陂递来, 遘兹凶难,国祸冤深,人纲郁灭。主上圣略聪武,孝感通神,义变草木,哀动精纬, 躬幸南郢,亲扫大逆,道援横流,德模灵造,三光重照,七庙载兴。
  “臧质少年时代犯下许多罪行,被体面的人们讥笑沉溺物欲,悖乱无常。处处与人为敌,在他的官任上,一点也不努力效忠,位临人民之上,只知搜刮百姓,他升官全靠行贿,因为索贿竟然能灭人之族,所以康周昕全族被杀,冤枉几乎通到上天。郭伯,西门遗是下贱出身,臧质却让他们做到州级官吏,往年当东郡太守,卖官粮几达三千万余石。率兵西讨群蛮,把俘虏和战利品放进自己腰包,在徐兖二州任上贪得无厌,杀害边疆人民,视同草木一般,耗费州府的储蓄,挪用军队的粮食。在雍州任上,公开盗窃州府的积蓄,随便改动账簿,专门搞欺骗勾当,接受朝廷命令北伐时,害怕敌人不敢赴援友军,出师很长时间,仍想着宠姬爱妾,单人回州,拥着嫔妃搂着妖女,在军营之中喝酒调情。孔熙先、范晔那样的谋反活动,他公开地谈论。他的诸如此类的罪行,都在文件中记得很清楚,他在荆州停留时候,竟然安排别人做皇帝,并且写信派人联系,公然的进行;新亭之战的胜利、大乱已平,元凶刘邵苟延残喘命在顷刻,广莫门的臧军一箭不发,此门自动打开,敌人奔逃,臧质仍然徘徊在街巷之中,在那里布阵陈兵,他的功劳不值一提,满朝人士都同意这个观点,但臧质却虚张声势,称说自己的功劳,造出谣言,说这次起义,他的功劳没有第二个人赶上,开始叫他守卫宫殿,他忘掉了自己的臣子身份,直奔朝廷府库,一下子便把里面的东西抢个一干二净,皇上宽容大量,原谅他的这些罪过,记住他的一点功劳,掩盖他不老实的罪行。于是评定他的功劳为第一等,让他当了大官,给他的荣誉非常之高,简直没有第二个人赶上,但他因此肆无忌禅,贪得无厌,不断的要求更多的赏赐,而且一点也不知休止,他要的乐器简直使大予府的好东西都不存在了。他获得的宝贝几乎占去了官府的一半,徐司空为王室立了不少功勋,不幸被刘邵所杀,臧质青年时代时和他友好,而且和一般朋友不同,竟然一点也不同情。徐司空的子弟,只听说他残酷地抢掠人家,徐家里的每一块土地,每一寸的珍宝都被他掠夺一空,到了接受皇上命令南归江州时,在路上骄横无忌,逼人妻子,夺人子女,抢劫市场上的金银布匹,他的罪行几乎让京城人愤怒填胸,他丑恶的名声人人皆知:不认故人朋友,敌视忠诚贤明的人士。鲁尚期、尹周等人曾做过他的心腹,之后在朝廷诉说臧质的无情。袁同、边子畴等人,曾任他的部属,离开他再也没回头。而且他不断上书朝廷,多次要求荣誉,臧质只是吹嘘他的功劳,从不承认部下的成绩,有错便是朝廷所致,或者便说是有关部门的失误。国人因此对他失去信任,有识之士谁也不附从。何文敬只不过是一个做小事的仆人,为人狡诈。臧质被他的谄媚所迷惑,让他当他的主要委托人,使他在外面握有大权,内则常常在臧质的屋子里横行。臧质天生是一个制造灾难的人,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用尽南山的竹子,也不能写尽他的罪行。

  臧质少负疵衅,衣冠不齿,昧利诬天,著于触事。受任述职,不以宣效为心; 专方莅民,惟以侵剥为务。官自贿至,族以货倾。是以康周陀覆命屠宗,冤达苍昊; 郭伯、西门遗出自皁隶,宠越州朝。往莅东守,鬻爵三千。率卒西讨,窃俘取黜。 荷恩彭、泗,贪虐以逞,坑戮边氓,忽若草芥,倾渴仓庾,割没军粮。作牧汉南, 公盗府蓄,矫易文簿,专行欺妄。及受命北伐,惮役缓期,师出有辰,顾怀私爱, 匹马弃众,宵行独返,遂复携嫔拥姬,淫宴军幕。孔、范之变,显于逆辞。凡此诸 衅,皆彰著于宪简,振曝于观听。
  “丞相义宣权大官高,手下官员占据国家的一半,很被朝廷依靠和信任。这确实超过常情,但他不知道谦虚谨慎,不明白驯服和反叛的差别。像谷阝至一样地犯错误,像范文子一样悖乱不忠。于是忘掉了祖宗的祭祀,却接受奸贼的欺骗,同意反贼的计谋,想篡位做皇帝。去年在荆州留恋不动,坐山观虎斗,表面上派一些疲老的士兵,不过只三千人,骑兵一个不出来,军粮半点不供应。朝廷只因他亲近官高,给他以很重的赏赐,甚至惠及他的儿子们,看待他确实超过了平常。假如一个人没有见识,被人支配,必然作出坏事。现在他的行为,正是如此。回想他过去表面的忠诚,实际上则是不老实的伪装。况且国家遇到困难时期,不比平常时候,作为臣子的职责,哪一个不迅速勤王?而他却纵容敌人忘掉仇寇,竟不亲自赴会。当了十年刺史,没听说一件成绩,多次接受贿赂,掠夺人民,纵欲过度,宠爱姬妾几达数千人,养着和尚尼姑有上千人,败坏道德,污染风俗。对抗人民和神明,人民对他的怨恨满路都是,国人的批评每年成堆,最后在刘邵未被消灭时,气势仍很强大,刘邵将要毁掉义宣母亲私坟,杀掉他的儿子,为的是制造恐怖的气氛,可喜依赖起义的大部队,迅速打败了元凶刘邵,很快平定了祸乱,让人们丢掉怨恨的心情,解除了难忍的痛苦,奖励功劳,选择高尚的人到朝廷。而义宣则借别人力量帮助自己,忘记友人的思想,让坏蛋快乐,他总是制造混乱,怀疑别人的成功,听说没有第二个人赶得上。

  去岁义举,虽豫诚款,而淹留西楚,私相崇戴,奉书致命,形于心迹。新亭之 捷,大难已夷,凶命假存,悬在晷刻,广莫之军,曾无遗矢,重关自开,伪众已溃, 质犹复盘桓衢巷,后骑陈师。劳不足甄,定于朝议,而虚张功伐,扇动怨辞,自谓 斯举,勋莫己若。初践殿守,忘犬马之情,奔趣帑藏,顿倾天府。山海弘量,苞荒 藏疾,录其一介之心,掩其不逞之衅。遂爵首元等,职班盛级,优荣溢宠,莫与为 畴。自恣丑薄,罔知涯涘,干谒陈闻,曾无纪极,请乐穷太子之英,求器尽官府之 选。徐司空匪躬王室,遭罹凶祸,质与之少长,亲交兼常,曾无抚孤之仁,惟闻陵 侮之酷,尺田寸宝,靡有孑遗。及受命南徂,临路滋甚,逼夺妻嫔,略市金帛,怨 动京邑,丑闻都鄙。弃逐旧故,委蔑忠勤,鲁尚期、尹周之徒,心腹所倚,泣诉于 御筵;袁同、连子敬之畴,爪牙所杖,一逝而不反。虽上旨频烦,屡求劳牒,质但 称伐在己,不逮僚隶,托咎朝廷,归罪有司,国士解心,有识莫附。何文敬趋走厮 养,天性愚狡,质迷其奸谄,寘怀委仗,遂外擅威刑,内游房室。质生与衅俱,不 可详究,擢发数罪,曾何足言!
  “我才低能浅,承蒙皇上的看重,做到很大的官职,远远超过了平常军人,驻守北方边疆抱着一腔热血,常希望捐躯为国,报效皇上的知遇之恩,有时候觉得心潮澎湃,所以看到荆州人的行动非常恼火,看到江州刺史的叛乱,万分气愤,如果我死了国家安宁,我一定要捐躯疆场,况且有皇上英明的指挥,统率众多义军,一定会有胜利的把握,这是众人看得很清楚的。至于薛安都所率领的骑兵,从陆地进攻檀右卫、申右帅、垣游击等将领们正统率精锐的部队,飞快地在路上奔驰,王玄谟则正统率水军,早已长驱西进,我则统率主力部队,迅疾前行。骁骑将军竟陵王义恭则是皇亲国戚,威名盖世,众望所归;大司马江夏王义恭深谋远虑,他们都汇聚在这支大军,齐头并进;皇上在后面坐镇指挥,军车发出悦耳的响声,五彩金牛牵引红旗,成千上万的骑兵,摇天震地,万艘兵舰如彩云齐飞。我们的威名号令,能使银河转动,以正义之师攻击叛乱敌军,如摧枯拉朽,加上天下同心,七星同庆,神鬼保佑,胜利更是不言而喻。

  丞相威重位尊,任居分陕,宗国倚赖,实兼恆情,而不及谦冲之涂,弗见逆顺 之训,蔽同郤至,理乖范燮。遂乃远忽世祀,近受欺构,杖纳奸疏,还谋社稷。日 者宴安上流,坐观成败,示遣疲卒,众裁三千,戎马不供,军粮靡献。皇朝直以亲 秩之重,酬宠兼极,近渐别子,礼越常均,苟识无所守,功弗由己,必为义不全, 终于败德。今兹放命,恨心于本,推诸昔岁,迹是诚非矣。且家国夷险,情事异常, 豫是臣子,孰不星赴,而玩寇忘哀,曾无奔拽。面蕃十稔,惠政蔑闻,重赃深掠, 纵欲已甚,姬妾百房,尼僧千计,败道伤俗,悖乱人神,民怨盈涂,国谤弥岁。又 贼劭未禽,凶威犹强,将毁其私坟,戮其诸子,图成骇机,垂赖义举,捷期云速, 不日告平,释怨毒之心,解倒悬之急,论恩叙德,造育为重。援人自助,弃人快谗, 怙乱疑功,未闻其比。
  “你们附从的将士们有的几代蒙受皇恩,有的心怀道义,应该知道君臣上下的秩序,下不犯上,帽子和鞋袜,不能颠倒,顺从秩序,必享成功。怎能附从逆贼而招致声败名裂的下场,而愿意父母被杀,幼子被斩呢?所以皇上下诏希望能幡然悔悟,目前只是被叛军所制,但心中却站在皇上一边,是祸是福马上就会兑现,现在不行动,后悔不及。看到檄文时,赶快挣脱叛贼的牢笼。”

  仆以不肖,过蒙荣私,荷佩升越,光绝伦伍。家本北边,志存慷慨,常甘投生, 以殉艰棘,惟恩思难,激气冲襟,故以眺三湘而永慨,望九江而遐愤。若使身死国 康,誓在殒命,况仰禀圣略,俯鞠义徒,万全之形,愚夫所照。夫薛竟陵控率突骑, 陆道步驰。檀右卫、申右率、垣游击整勒锐师,飞轮构路。王豫州方舟缮甲,久已 前驱。仆训卒利兵,凌波电进。沈镇军、萧安南接舳连旌,首尾风合。骠骑竟陵王 懿亲令誉,问望攸归,大司马江夏王道略明远,徽猷茂世,并旄钺临涂,云驱齐引。 群兵竞迈,秘驾徐启。八銮摇响,五牛舒旆。千乘雷动,万舳云回。腾威发号,星 流汉转。以上临下,易于转圆。加以三谋协从,七纬告庆,幽显同心,昭然易睹。
  刘义宣也接着东进,江夏王刘义恭给刘义宣的信说:“当年桓玄借用殷仲堪的军队和今日一样,最终还是谋害了仲堪。”刘义宣于是和臧质互相猜疑。臧质献计给刘义宣说:“现在派一万攻取南洲,那么梁山的敌兵使兵分两路,用一万人牵制王玄谟,他一定不敢动,我便在江中连结水军,直攻石头城,这是上策。”刘义宣准备听从他的计策,他的心腹刘湛之说:“臧质想当先峰,这个心思不可靠,还不如集中精兵攻占梁山,攻克之后长驱东下,这是万全之策。”

  诸君或世荷恩幸,或身闻教义,当知君臣大节,誓不可犯,冠屦至诲,难用倒 设。履安奉顺,声泰事全,孰与附逆居危,身害名丑,慈亲垂白受戮,弱子婴孩就 诛。所以有诏迟回,未震雷霆者,正为诸君身拘寇手,或怀乃心。吉凶由人,无谓 为远,今而不变,后悔何及。授檄之日,心驰贼庭。
  臧质派将领尹周之攻击胡子反、柳叔政的江西堡垒,当时胡子反东渡长江和王玄谟商讨军情,听说敌人到了,慌忙回到西岸,尹周之进攻正紧急,刘季之率领水军与臧质的军队展开激烈的搏斗,但敌人力量太大,于是又求救于王玄谟,玄谟没有派增援人马,部将崔勋之坚决反对、于是派崔劭之增援西岸军队,崔到后,西岸堡垒已被臧军攻克,崔勋之也不幸战死,刘季之率领残兵退了回去。胡子反、柳叔政也奔回东岸,王玄谟将胡子反的副将李文仲斩首,臧质想继续攻击东岸城池。刘义宣的部下颜乐之劝刘义宣说:“臧质如果再攻下东城,那么所有的功劳便都是他的了,应该派遣你的部队自己行动。”刘义宣于是派刘湛之率兵靠近臧质,在东城南边布阵,王玄谟让老弱士兵守卫城池,把他的精兵全部摆出攻击臧军,薛安都的骑兵最先攻击,垣护之指挥各将领相继冲过去,打了很长时间,臧军的军阵稍稍有点移动,于是薛安都的骑兵趁势冲过去,此时刘季之,宗越又击溃了臧军的西北阵脚,王玄谟等众多军队一齐猛攻。臧军大败,江上的朝廷军队趁着东风放火焚毁臧军的全部船只并漫延到西岸,臧质找刘义宣想讨论军事,但义宣早已逃走了,臧质手足无措,也逃跑了,他的军士全部投降或逃走。

  义宣亦相次系至。江夏王与义宣书曰:“昔桓玄借兵于仲堪,有似今日。”义 宣由此与质相疑。质进计曰:“今以万人取南州,则梁山中绝,万人缀玄谟,必不 敢动。质浮舟外江,直向石头,此上略也。”义宣将从之,腹心刘谌之曰:“质求 前驰,此志难测。不如尽锐攻梁山,事克然后长驱,万安之计也。”质遣将尹周之 攻胡子反、柳叔政于西垒,时子反渡东岸就玄谟计事,闻贼至,驰归。周之攻垒甚 急,刘季之水军殊死战,贼势盛,求救于玄谟。玄谟不遣,崔勋之固争,乃遣勋之 救之。比至,城已陷,勋之战死,季之收众而退。子反、叔政奔还东岸,玄谟斩子 反军副李文仲。
  臧质到了浔阳,将州府的屋子全部烧毁,用船装着妓妾向西方逃去,叫他宠爱的部下何文敬率兵在前面开路。到了西阳(今黄冈),西阳太守鲁方平是臧质的私党,这时候有了二心,骗何文敬说:“诏书宣布,只需缉拿元凶一人,其余的不问。”文敬丢下他的部下逃跑了。

  质欲仍攻东城,义宣党颜乐之说义宣曰:“质若复拔东城,则大功尽归之矣。 宜遣麾下自行。”义宣遣刘谌之就质,陈军城南。玄谟留羸弱守城,悉精兵出战, 薛安都骑军前出,垣护之督诸将继之。战良久,贼阵小拔,骑得入。刘季之、宗越 又陷其西北,众军乘之,乃大溃。因风放火,船舰悉见焚烧,延及西岸。质求义宣 欲一计事,密已出走矣。质不知所为,亦走,众悉降散。质至寻阳,焚烧府舍,载 妓妾西奔。使所宠何文敬领兵居前,至西阳。西阳太守鲁方平,质之党也,至是怀 贰,诳文敬曰:“传诏宣敕,唯捕元恶一人,余并无所问。”文敬弃众而走。
  臧质先前叫他妹夫羊冲当武昌郡太守,臧质前往投靠他,到了武昌得知羊冲已被郡丞胡庇之杀了。臧质走投无路,于是跑到南湖,肚子饿了,摘莲子吃,追兵赶到,臧质非常窘迫潜到水下,用荷叶遮住头,只让鼻子出气,小队长俱儿望见,射了一箭,正好击在他的心坎上,接着兵刀齐下,臧质的五脏六腑都流出来了,几乎把周围的水草挽住,队长裘应砍下臧质的脑袋,送他的脑袋到京城。当时他五十五岁。录尚书江夏王刘义恭、左仆射刘宏等上了一道奏疏说:“臧质本来是低能庸才,但借助了种种机会。他愚蠢至极,反背天常,进行造反,使天下动乱不已,想当皇帝,忘恩负义,罪行滔天。国家的法律对这样的人应该杀头,为惩诫后世当臣子不忠诚的,去掉坏的东西应该果断,我们臣子们讨论,根据他罪行,又根据汉朝王莽的先例,应把他的头用油漆涂一遍,留在军事博物馆内,为的是成为将来人的鉴戒,告诉后人不要向他学习。”孝武下诏书同意了。

  质先以妹夫羊冲为武昌郡,质往投之。既至,冲已为郡丞胡庇之所杀。无所归, 乃入南湖逃窜,无食,摘莲啖之。追兵至,窘急,以荷覆头,自沈于水,出鼻。军 主郑俱兒望见,射之中心,兵刃乱至,肠胃缠萦水草,队主裘应斩质首,传京都, 时年五十五。录尚书江夏王臣义恭、左仆射臣宏等奏曰:“臧质底弃下才,而藉遇 深重,穷愚悖常,构煽凶逆,变至滔天,志图泯夏,违恩叛德,罪过恆科。枭首之 宪,有国通典,惩戾思永,去恶宜深。臣等参议,须辜日限意,使依汉王莽事例, 漆其头首,藏于武库。庶为鉴戒,昭示将来。”诏可。
  臧质开始东下时,刘义宣用臧质儿子臧敦做征虏将军、雍州刺史,臧质留儿子臧敞做监军,让臧敦随从自己。这时都被武昌郡抓住送给朝廷,臧敦官至黄门郎,臧敦的弟弟臧敷官至司徒部属,臧敷的弟弟臧敞,官至太子洗马,臧敞弟弟臧鉩,臧敦的儿子仲璋,臧质的另外两子两孙没有名声的,同时被杀。

  质初下,义宣以质子敦为征虏将军、雍州刺史。质留子敞为监军,将敦自随, 至是并为武昌郡所执送。敦官至黄门郎。敦弟敷,司徒属。敷弟敞,太子洗马。敞 弟斁,敦子仲璋,质之二子二孙未有名,同诛。
  臧质起兵时,豫章太守任荟之,临川内史刘怀之,鄱阳太守杜仲儒都为臧质卖力,派遣本郡的人来送粮食,都被杀掉。任荟之字处茂,乐安人,官至孝武帝和南平王刘铄抚军右军司马,长史行事,文帝曾评价他们说:“威望虽不够,但才能有余。”杜仲儒,是杜骥的哥哥的儿子。

  质之起兵也,豫章太守任荟之、临川内史刘怀之、鄱阳太守杜仲儒并为尽力, 发遣郡丁,并送粮运,伏诛。任荟之,字处茂,乐安人也。历世祖、南平王铄抚军 右军司马、长史行事。太祖称之曰:“望虽不足,才能有余。”杜仲儒,杜骥兄子 也。豫章望蔡子相孙冲之起义拒质,质遣将郭会肤、史山夫讨之,为冲之所破。世 祖发诏,以为尚书都官曹郎中。冲之,太原中都人,晋秘书监盛曾孙也。官至右军 将军,巴东太守。后事在《刘琬传》。沈灵赐以破质前军于南陵功,封南平县男, 食邑三百户。赠崔勋之通直郎。大司马参军刘天赐亦梁山战亡,追赠给事中。
  豫章望蔡子的国相孙冲之起义抵抗臧质。臧质派部将郭会肤,史山夫讨伐他,被孙冲之打败。孝武帝下诏用他当尚书都官曹郎中。孙冲之,太原中都人氏,晋朝秘书监孙盛的曾孙。最后官至右军将军,巴东太守,后来的事见邓琬传。沈灵赐因为在南陵打败臧质先锋的功劳,封爵南平县男,食邑三百户;赐给崔勋之官通直郎;大司马参军刘天赐在梁山牺牲以后被追认为给事中。

  鲁爽,小名女生,扶风郿人也。祖宗之,字彦仁,晋孝武太元末,自乡里出襄 阳,历官至南郡太守。义熙元年起义,袭伪雍州刺史桓蔚,进向江陵。以功为辅国 将军、雍州刺史,封霄城县侯,食邑千五百户。桓谦、荀林逼江陵,宗之率众驰赴, 事在《临川烈武王道规传》。进号平北将军。高祖讨刘毅,与宗之同会江陵,进号 镇北将军,封南阳郡公,食邑二千五百户。子轨,一名象齿,爽之父也。便弓马, 筋力绝人,为竟陵太守。宗之自以非高祖旧隶,屡建大功,有自疑之心。会司马休 之见讨,猜惧,遂与休之北奔。善于抚御,士民皆为尽力,卫送出境,尽室入羌, 顷之病卒。高祖定长安,轨为宁南将军、荆州刺史、襄阳公,镇长社。世祖镇襄阳, 轨遣亲人程整奉书,规欲归顺,自拔致诚,以昔杀刘康祖、徐湛之父,故不归。太 祖累遣招纳,许以为司州刺史。
  沈攸之,字仲达,吴兴郡武康县人,是司空沈庆之的叔伯哥哥的儿子。他父亲沈叔仁,做过衡阳王刘义季的征西长史,兼任行参军,当警卫队长,之后又跟着刘义季镇守彭城,一直在征北府做事。

  爽少有武艺,虏主拓跋焘知之,常置左右。元嘉二十六年,轨死,爽为宁南将 军、荆州刺史、襄阳公,镇长社。幼染殊俗,无复华风。粗中使酒,数有过失,焘 将诛之。爽有七弟秀,小字天念,颇有意略,才力过爽。焘以充宿卫,甚知待之。 伪高梁王阿叔泥为芮芮所围甚急,使秀往救,焘自率大众继其后。焘未及至,秀已 击破之,拔阿叔泥而反。焘壮其功,以为中书郎,封广陵侯。或告焘,鄴民欲据城 反,复遣检察,并烧石虎残宫殿。秀常乘驿往反,是时病还迟,为焘所诘让,秀复 恐惧。焘寻南寇,因从渡河。
  沈攸之少年丧父,家境贫穷。元嘉二十七年(450),魏军侵略南方,宋文帝征集三吴的壮丁,沈攸之也被选入,到了京城,他拜访领军将军刘遵考,请求补任壮丁的队长,刘遵考对他说:“你相貌丑陋,做不了队长。”于是他只好跟着沈庆之打仗,元嘉二十九年(452),征讨西阳蛮人,才开始补任为队长。西阳起义时,南中郎刘骏任命他为队长,兼行参军。新亭之战的时候他受了重伤,胜利后,当了太尉行参军。晋朝时候京都的两岸,扬州府在那里一直设置都部从事,分管二县的刑事。永初以后罢去了。孝建三年(456),又设置这个官职,沈攸之管北岸的事,会稽人孔靑管南岸的事,以后中央又罢去这个职务,沈攸之于是升任为员外散骑侍郎,又跟着沈庆之讨伐广陵王刘诞,多次立功,也受过伤,骨头里面还有残余箭头。孝武因为他很会打仗,便给他配上仇池产的步矛肖。叛乱平息之后,他应该受到重重的奖励,被沈庆之掩盖了,只升到太子旅贲中郎,沈攸之非常恨沈庆之,大明元年(463),遇到母亲去世,安葬母亲之后,又起任龙骧将军、武康县令。

  先是,程天祚为虏所没,焘引置左右,与秀囗宽,劝令归降,秀纳之。天祚, 广平人,为殿中将军,有武力。元嘉二十七年,助戍彭城,会世祖遣府刘泰之轻军 袭虏于汝阳,天祚督战,战败被创,为虏所获。天祚妙善针术,焘深加爱赏,或与 同舆,常不离于侧,封为南安公。焘北还蕃,天祚因其沈醉,伪若受使督切后军者, 所至轻罚。天祚为焘所爱,群虏并畏之,莫敢问,因得逃归,后为山阳太守。太宗 初,与四方同反,事在《薛安都传》。
  前废帝景和元年(465),他迁官豫章王刘子尚车骑中兵参军,在皇宫值班,和宗越、谭金等同受废帝的宠爱,在杀戮众功臣中,沈攸之等人都为废帝尽力,因此封爵乐兴县侯,食邑五百户,不久又升迁右军将军,再增加食邑一百户,明帝登位,按众人的例子又削去封爵。不久又向明帝告密,说宗越、谭金等想造反,沈攸之又被召进去在宫门值班,再任官东海太守,还未就职,恰遇四方反叛,南方的判乱军队已驻扎京城附近,于是明帝任沈攸之为宁朔将军、寻阳太守,率领军队占据虎槛。

  焘始南行,遣爽随永昌王库仁真向焘阳,与弟瑜共破刘祖于尉武,仍至瓜步, 始得与秀定归南之谋。焘还至湖陆,爽等请曰:“奴与南有仇,每兵来,常虑祸及 坟墓,乞共迎丧,还葬国都。”虏群下于其主称奴,犹中国称臣也。焘许之。长社 戍虏有六七百人,爽谲之曰:“南更有军,可遣三百骑往界上参听。”骑去,爽率 腹心夜击余虏,尽杀之,驰入虎牢。
  当时王玄谟为统帅,还未出发。前锋有五支军队在虎槛,后面又有五支军队接踵而来,他们每天晚上各自标明姓名军号,互不相属。沈攸之对军官们说:“现在部队号令不一,如果有几个种田的农民、打鱼的渔民大喊一声,便能导致混乱,这是导致失败的根子。”于是请求统一各路军队号令,其余各支部队都照办了。殷孝祖当前锋都督,不被将士们拥戴。沈攸之则安抚士兵,外面则和合众多将领。众人都依靠他。当时南方反叛部队的前锋孙冲之、薛常宝等人占据赭圻,殷孝祖率领各路先锋攻击孙冲之,被乱箭射死。一个小将领范潜率领五百人向敌人投降,人情不安,都说应该让沈攸之代替殷孝祖做前锋都督。当时建安王刘休仁也驻兵虎槛,统率各路部队,听说殷孝祖死了,便派遣宁朔将军江方兴、龙骧将军刘灵遗两人分别率领三千人到赭圻。沈攸之认为殷孝祖既然死了,敌人很可能乘机进行新攻击,如果明天再不向敌人进攻,那么便会让敌人看出问题,江方兴的声望和自己相差不远,必定不甘心当自己的下属,军队的统领不统一,必将导致溃败,于是他带各军主将拜见江方兴,并对他说:“四方藩镇同时反叛,朝廷控制的地方,还不够方圆百里的土地,只有殷孝祖被朝廷所信赖,两军刚刚交锋,他便被收尸而回。将士们的气势受挫,朝廷忧心不已。胜利与否,只在明天的决战。如果明天不能打胜,那么大事便去了。今天早上,大家都认为我应该当统帅,但我自己比较胆小,本领不如你,现在便推选你当统帅,我们只应该相互合作努力奋斗而已。”江方兴听到这些话非常高兴。沈攸之从江营出来,各个将领都责备他,沈攸之说:“你们难道忘了廉颇蔺相如相互忍让,寇恂贾复相互宽容的故事吗?我本来为了拯救国家,怎么能计较我和他的官职的高低?况且只有我能向他让步,他必定不能向我让步,为的是共同解救当前的危机,怎么能自己树立异端呢?”于是官军第二天重新展开进攻,从五点到十二点,官军在城外大败敌军,追讨敌人到姥山,再另派水军乘胜前进,又打败敌人的水军,攻下胡白二城。

  爽唯第三弟在北,余家属悉自随,率部曲及愿从合千余家奔汝南。遣秀从许昌 还寿阳,奉辞于南平王铄曰:“爽、秀得罪晋朝,负衅三世,生长绝域,远身胡虏, 兄弟阖门,沦点伪授,殒命不可,还国无因。近系南云,倾属东日,盖犹痿人思步, 盲者愿明。嵩、霍咫尺,江、河匪远,夷庚壅塞,隔同天地,痛心疾首,书慨宵悲。 虏主猖狂,豺豕其志,虐遍华、戎,怨结幽显。自盱眙旋军,亡殪过半,昏酣沈湎, 恣性肆身。爽、秀等因民之愤,藉将旅之愿,齐契义奋,枭馘丑徒,冯恃皇威,肃 清逋秽,牢、洛诸城,指期克定。规以涓尘,微雪夙负,方当束骸北阙,待戮司寇, 懦节未申,伏心边表。明大王殿下以睿茂居蕃,文武兼姿,远迩钦倾,承风闻德, 愿垂援拯,以慰虔望。老弱百口,先遣归庇。逼逼丹心,仰希怀远。谨遣同义颍川 聂元初奉词陈闻。”铄驰驿以闻,上大说,下诏曰:“伪宁南将军鲁爽、中书郎鲁 秀,志干列到,忠诚久著,抚兹福先,阖门效款,招集义锐,枭剪獯丑,肃定边城, 献馘象魏。虽宣孟之去翟归晋,颓当之出胡入汉,方之此日,曾何足云。朕实嘉之, 宜即授任,逞其忠略。爽可督司州、陈留、东郡、济阴、濮阳五郡诸军事、征虏将 军、司州刺史。秀可辅国将军、荥阳、颍川二郡太守。其诸子弟及同契士庶,委征 虏府以时申言,详加酬叙。”爽至汝南,加督豫州之义阳、宋安二郡军事,领义阳 内史,将军、刺史如故。秀参右将军南平王铄军事、汝阴内史,将军如故。余弟侄 并授官爵,赏赐资给甚厚。爽北镇义阳。北来部曲凡六千八百八十三人,是岁二十 八年也。虏毁其坟墓。
  不久朝廷又暂时给沈攸之节制各军的大权,给他晋位辅国将军,代替殷孝祖总统前锋的军事大权,薛常宝在赭圻的军粮吃完了,南方叛军大将刘胡屯兵浓湖,用麻袋装满大米系在流动小船或大船的中央,再把木船翻过来,顺风流下,为的是供应赭圻。沈攸之怀疑这些船有问题,叫人捞起覆船和流动小舰,获得很多整袋子的大米。沈攸之的族侄沈怀宝,做叛军将领,也在赭圻这里,派亲信杨公赞藏着密信招诱沈攸之,沈攸之将杨公赞斩首,把沈怀宝写的书信呈给明帝。不久便攻克了赭圻,他因此升官使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的竟陵诸军事,冠军将军,兼任宁蛮校尉、雍州刺史。

  明年四月入朝,时焘已死,上更谋经略。五月,遣爽、秀、程天祚等率步骑并 荆州军甲士四万,出许、洛。八月,虏长社戍主永平公秃发幡乃同弃城走。进向大 索戍,戍主伪豫州刺史跋仆兰曰:“爽勇而无防,我今出城,必轻来据之,设伏檀 山,必可禽也。”爽果夜进,秀谏不止,驰往继之。比晓,虏骑夹发,赖秀纵兵力 战,虏乃退还虎牢。爽因进攻之,本期舟师入河,断其水门。王玄谟攻确磝不拔, 败退,水军不至,爽亦收众南还。转斗数百里,至曲强,虏候其饥疲,尽锐来攻, 爽身自奋击,虏乃退走。
  袁靑再率领大军进驻鹊尾城,两军相持很长时间,沈攸之手下将领张兴世越过鹊尾,占据它上面的钱溪,刘胡亲自率兵攻击钱溪的时候,沈攸之率领其他将领进攻浓湖城牵制刘胡留下的兵马。袁靑派兵告诉沈攸之说钱溪已被攻下了。大家听了都很恐惧,沈攸之说:“一定不是这样,如果钱溪已被攻下,一万多人中应该有几个逃回来,一定是他们进攻不利,传报假消息而恐吓我们。”勒令大军不得乱动。不久钱溪派人回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