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卷一百六十九

  娄机 沈焕(舒璘附) 曹彦约 范应铃 徐经孙
  曹彦约,字简甫,都昌人。考中淳熙八年(1181)进士。曹彦约曾跟随朱熹讲学,历任建平尉、桂阳司录、辰溪县令,他为乐平县知县,主管江西安抚司机宜文字。曹彦约为澧州知州,还没上任,薛叔似为京湖宣抚使,就召用曹彦约为主管宣抚使司机宜文字。汉阳缺守臣,朝廷传檄文让他去主管军事。当时金人大举入侵,郡兵一向很弱小,曹彦约搜求当地的豪杰,得到许..,让他率领民兵,让赵观防守水路,党仲升率领宣抚司的军队屯驻在汉阳城里。金国派大军包围安陆,流动作战的骑兵闯入汉川,曹彦约授给赵观同敌人交战的策略,集结渔民抵御金兵,守卫南河,赵观迎击金人,杀了金军的先锋,并且派勇士焚烧金军的战舰,与金军昼夜拼死交战,渡过江北追击金军,金人大败而去。曹彦约又派党仲升劫杀金人的营寨,杀死一千多金兵,党仲升被飞来的箭射中死去。曹彦约上奏请朝廷给赵观补为成忠郎、汉川簿、尉,给党仲升赠官为修武郎,任用党仲升的后代两个人为官。曹彦约因守卫汉阳的功劳被提升两级官职,担任汉阳知军。

  娄机,字彦发,嘉兴人。乾道二年进士,授盐官尉。丁母忧,服除,调含山主簿。郡委治铜城圩八十有四,役夫三千有奇,设庐以处之,器用材植,一出于官,民乐劝趋,两旬告毕。七摄邻邑,率以治绩闻。调于潜县丞,轻赋税,正版籍,简狱讼,兴学校。遭外艰,免丧,为江东提举司干办公事,易淮东,已而复旧,改知西安县。巨室买地为茔域,发地遇石,复索元价。机曰:"设得金,将谁归?"通判饶州,平反冤狱。蜀帅袁说友辟参议幕中,不就,改干办诸司审计司。转对,请裁损经费,又论刑名疑虑之敝。迁宗正寺主簿,为太常博士、秘书郎,请续编《中兴馆阁书目》,又请宽恤淮、浙被旱州县。
  嘉定元年(1208),皇上下诏征求意见和建议,曹彦约上封事,说“:敌人哪能不以岁币为利,只是朝廷对敌人所希望的就答应,所追求的就给予,敌人认为我们容易屈从就放纵他们的欲望,不如先滞留小的使事和使臣,督促边境的防备,等待时间的流逝,就该知道真伪。假如敌人又大举进兵,那么老百姓本来就已经怨恨了,敌人想进攻而我们已经做好严密的守备,敌人想后退而他们又有叛兵,与敌人决胜还是有希望的。”不久曹彦约为湖北提举常平,权知鄂州兼湖广总领,他被改任提点刑狱,升为湖南转运判官。

  时皇太子始就外傅,遴选学官,以机兼资善堂小学教授。机日陈正言正道,又以累朝事亲、修身、治国、爱民四事,手书以献,太子置之坐右,朝夕观省。随事开明,多所裨益。迁太常丞,仍兼资善。旋迁右曹郎官、秘书省著作郎,改兼驾部。都城大火,机应诏上封事,力言朝臣务为奉承,不能出己见以裨国论;外臣不称职,至苛刻以困民财;将帅偏裨务为交结,而不知训阅以强军律。时年七十,丐闲,不许。太子得机所著《广干禄字》一编,尤喜,命戴溪跋之。擢监察御史,讲未退而除命颁,太子恋恋几不忍舍,机亦为之感涕。
  这时盗贼罗世传、李元砺、李新等相继起事,桂阳、茶陵、安仁三县都被攻破,周围一千里的地区,大致是盗贼的地盘。曹彦约到攸这个地方来督促漕运的事,人心才安定。曹彦约升为直秘阁、潭州知州、湖南安抚使。这时江西说想招降李元砺,朝廷命令交给湖南讨论招降和讨伐的事,曹彦约说:“现在不进行征讨,让他们顺从投降,会失掉朝廷的威权。假如李元砺用谎话欺骗我们,作为缓兵之计,那我们就是将不能撤去防守的士兵,老百姓不能安居乐业。”朝廷果然没能招降李元砺,曹彦约就督促众将领在盗贼的据点附近驻兵,宋军在..氵米击破李新的营寨,李新负伤死去,李新的部众推举李如松为首领,李如松投降,于是宋军收复了桂阳。罗世传一向和李元砺有矛盾,这时罗世传就秘密请求去消灭李元砺来报效国家,曹彦约就列出赏赐的规格告诉罗世传,并且把这件事报告给朝廷,又给罗世传钱一万缗用来犒赏他的军队。罗世传就俘获了李元砺。曹彦约回到长沙,不久,又出来督战,盗贼的余部都被平定。

  论京官必两任、有举主、年三十以上,方许作县。又论郡守轻滥太甚,贻害千里。苏师旦怙势妄作,蒙蔽自肆,语及者皆罪去,而独惮机。韩侂胄议开边,机极口沮之,谓:"恢复之名非不美,今士卒骄逸,遽驱于锋镝之下,人才难得,财力未裕,万一兵连祸结,久而不解,奈何?"侂胄闻之不说,其议愈密,外廷罔测。又上疏极论:"虽密谋人莫得知,而羽书一驰,中外皇惑。"侍御史邓友龙初不知兵,腾书投合,妄荐大将,既召还,专主此议。机语友龙曰:"今日孰可为大将?孰可为计臣?正使以殿岩当之,能保其可用乎?"
  罗世传自己认为自己有功,就把李元砺扣留在自己手中以便得到重赏。曹彦约对他说不应该在赏赐的规格以外又有其他要求。这时池州副都统许俊在吉州的龙泉驻扎,用很多东西贿赂罗世传,以便与他交结,答应超越赏赐的规格给他转当官的资历,罗世传就把李元砺押送到江西。胡榘担任右司的官职,想让罗世传担任各地峒丁的统帅,把江西、湖南驻守的军队全部撤掉,曹彦约坚决不同意这种做法,胡榘不高兴,然而罗世传始终是凶暴乖戾,不肯走出自己的根据地。曹彦约秘密派罗九迁为间谍,引诱胡友睦,答应给他重赏,胡友睦就杀了罗世传。江西来争夺功劳,曹彦约不同他们计较。曹彦约被提拔为侍右郎官,因右正言郑昭先上书不同意提拔曹彦约,所以朝廷没下达这个任命。

  迁右正言兼侍讲,首论广蓄人才,乞诏侍从、台谏、学士、待制、三牙管军各举将帅边郡一二人,召问甄拔,优养以备缓急。进太常少卿兼权中书舍人,诏遣宣谕荆、襄,机昌言曰:"使往慰安人情则可,必欲开边启衅,有死而已,不能从也。"泗州捷闻,愈增忧危,且曰:"若自此成功,以摅列圣之宿愤,老臣虽死亦幸,谪官,但恐进锐退速,祸愈深耳。"友龙至不能堪曰:"不逐此人,则异议无所回。"机遂以言去。
  过了一段时间,曹彦约被任命为利州路转运判官兼利州知州。关外缺粮食,曹彦约把利州路转运司储存的粮食全部拿出来减价卖,他还劝说人们互相帮助,免除劳役,对来做买卖的人免去商税,老百姓依靠这些才渡过难关。当时沔州都统制王大才骄横,制置使董居谊既不能行使他手中的权力,反而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奉承他。曹彦约因为蜀地边境各机构并列,掌握军队的权力不统一,稍有小警报,各机构就纷纷上奏议论,管理财物的人把怨恨归于兵弱,掌握军队的人把过错归于财物少的情况,就写成了《病夫议》,把它进献给朝廷,他说:

  侂胄诛,召为吏部侍郎兼太子左庶子,还朝,言:"至公始可以服天下,权臣以私意横生,败国殄民,今当行以至公。若曰私恩未报,首为汲引,私仇未复,且为沮抑,一涉于私,人心将无所观感矣。"又言:"两淮招集敢勇,不难于招而难于处。若非绳以纪律,课其勤惰,必为后害。"仍请检校权臣、内侍等没入家赀,专为养兵之助。机里人有故官吏部,丧未举而子赴调者,机谓彼既冒法禁,而部胥不之问,即挞数吏,使之治葬而后来。闻者韪之。
  “古代时的边境地区,得到一位贤能的人就把兵权全都交给他,兵权正,那么各种事情就端重,兵权专,那么各种号令就统一。如今国家忧虑士大夫不奉行诏令,恨士大夫不恪守忠实。所以即使朝廷信用某个人并任用他,却又让另外的人参预在其中;即使朝廷把权力交给他,还要从中加以指挥和约束。这就导致懂得如何处理政事的人不敢做事,怕事的人常常把事情办糟,万一有紧急情况,就各坚持自己的意见,掌握兵权的人和掌管财政的人,互相推卸责任。

  兼太子詹事,著《历代帝王总要》以裨考订。迁给事中。海巡八厢亲从、都军头、指挥使年劳转资,恩旨太滥,乞收寝未应年格之人,年已及者予之,帝称善良久。飞蝗为灾。机应诏言:"和议甫成,先务安静,葺罅漏以成纪纲,节财用以固邦本,练士卒以壮国威。"
  “从前秦、陇一带的风气,是以懂得军事、善于作战而闻名天下的。自从吴氏世袭兵权以来,掌握兵权的人就把心思用在如何依仗权势上,而不去想怎样尊奉皇上;用兵的人就把心思用在如何取得财物上,而不去想怎样才能使百姓得到休息。本原一坏,弊病百出,以致有世代为统帅的人已经反叛而宣抚使不察觉,四郡已被割让而众将领不知道的事。平定吴曦叛乱后,叛党虽然被杀死,但这一带的风气和人心其实没改变。担任军官而又管理州中政事的,容易形成藩镇的势力;出身是士兵而又立小功被授予官职的人,逐渐没了等级区别。从秔郊到宕昌,就是陇西、天水那一带,那里的忠义民兵对国家有利的地方就是同敌人战斗,在危急时刻本来就容易鼓动和统率,如果他们依仗自己的勇敢而贪图好处,违背皇上叛乱,那就不仅仅是政府军危害国家了。如果不端正风气的本原,用时间来消磨,用礼义来教化,是不行的呀。

  迁礼部尚书兼给事中,擢同知枢密院事兼太子宾客,进参知政事。当干戈甫定,信使往来之始,疮痍方深,敝蠹纷然,机弥缝裨赞甚多。尤惜名器,守法度;进退人物,直言可否,不市私恩,不避嫌怨。有举员及格,当改秩作邑而必欲朝阙,机曰:"若是则有劳者何以劝?孤寒者何以伸?若至上前,自应执奏。"堂吏寄资未仕,而例以升朝官赏陈乞封赠,机曰:"进士非通籍不能及亲,汝辈乃以白身得之耶?"嘉定二年八月,行皇太子册命,机摄中书令读册。九月祀明堂,为礼仪使。数上章告老,帝不许,皇太子遣官属勉留之。以资政殿学士知福州,力辞。提举洞霄宫以归,遂卒,赠金紫光禄大夫,加赠特进。
  “如今担任统帅的人,一定要驻在边境,一定要有卫兵;有兵权的人,一定要掌握经费,一定要有充裕的财物。至于忠义民兵,又需要有德行的人担任统帅,选择有知识的人教导他们,就像古人所说的教化百姓之后再用他们。如今不谈论这些,就想侥幸取胜好作为功劳,苟且偷安以祈求免祸,危害国家的必定是这种人。”

  机初登第,其父寿戒之曰:"得官诚可喜,然为官正自未易尔!"机抚其弟模、栋,卒为善士。居乡以诚接物,是非枉直判于语下,不为后言,人惮而服之。称奖人才,不遗寸长,访问贤能,疏列姓名及其可用之实,以备采取,其所荐进,亦不欲人之知也。所著复有《班马字类》。机深于书学,尺牍人多藏弆云。
  当时朝中的议论对曹彦约的话不以为然。

  沈焕,字叔晦,定海人。试入太学,始与临川陆九龄为友,从而学焉。乾道五年举进士,授余姚尉、扬州教授。召为太学录,以所躬行者淑诸人,蚤暮延见学者,孜孜诲诱,长贰同僚忌其立异。会充殿试考官,唱名日序立庭下,帝伟其仪观,遣内侍问姓名,众滋忌之。或劝其姑营职,道未可行也,焕曰:"道与职有二乎?"适私试发策,引《孟子》:"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言路以为讪己,请黜之,在职才八旬,调高邮军教授而去。
  曹彦约被差派为兴国府知府,又改为隆兴府知府、江西安抚。不久,四川边境遭到入侵,内部又有张福、莫简的叛乱,曹彦约的话没一句不被验证的。曹彦约升为大理少卿,又权户部侍郎,他以宝谟阁待制的身份为成都知府。曹彦约请求到朝廷奏事,没被允许,他又向政府请求去奏对,没得到回答。曹彦约改任福州知州,又改任潭州知州,曹彦约极力推辞,被任命为提举明道观,不久他又以焕章阁待制的身份提举崇福宫。

  后充干办浙东安抚司公事。高宗山陵,百司次舍供帐酒食之需,供给不暇,焕亟言于安抚使郑汝谐曰:"国有大戚,而臣子宴乐自如,安乎?"汝谐属焕条奏。充修奉官,移书御史,请明示丧纪本意,使贵近哀戚之心重,则茇舍菲食自安,不烦弹劾而须索绝矣。于是治并缘为奸者,追偿率敛者,支费顿减。
  理宗即位后,曹彦约被提升为兵部侍郎兼国史院同修撰。宝庆元年(1225)曹彦约入朝奏对,劝皇上讲究学术,防备那些受到亲幸的人。他又说“:陛下应该以庆历、元..时接受大臣的意见为榜样,以绍圣、崇宁、大观时忌讳大臣的意见为戒鉴。近年以来,有在奏对时谋求恩宠、追求名声的人,希望陛下像相信占卜一样依赖忠直的人,像消灭害虫一样去除奸邪的人,有阻挠忠言的人,一定要给予斥退。”

  岁旱,常平使分择官属振恤,得上虞、余姚二县,无复流殍。改知婺源,三省类荐书以闻,遂通判舒州。闲居虽病,犹不废读书,拳拳然以母老为念、善类凋零为忧。卒,丞相周必大闻之曰:"追思立朝不能推贤扬善,予愧叔晦,益者三友,叔晦不予愧也。"
  恰好皇上下诏征求意见,曹彦约上封事说“:陛下恭敬地去长乐宫问安,真诚地祭祀土神和谷神,这样的孝友行为,是足以取得天下信任的。然而哥哥和弟弟这样的至亲骨肉,还能被狂妄小人离间,社会上存在的各种学说,还像哥哥和弟弟之间因利害冲突而互不相容一样。我认为守法,是做臣下的职责,给与恩惠,是君主的权柄。汉代时,淮南王想危害国家,张苍、冯敬等人请求依法论处,汉文帝赦免了他的死罪,废去了他的王位并让他迁徙到别的地方,淮南王不幸死去,汉文帝把淮南王的封地封给他的两个儿子。这是被明确验证的往事,本朝太宗皇帝因此也这样做了。如今如果顺从汉文帝顾念感情之义,效法太宗皇帝使灭亡的国家又得以存在,断绝的后代得以延续的心意,明确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就没有什么可指摘的过失,即使不制止毁谤,毁谤自然也会平息了。”他又说“:陛下征求意见的诏书,只害怕不能广泛征集意见,然而朝外的议论已经出现了疑问,认为明确说文武,好像只限于官僚士大夫,泛泛地说小大,恐怕不涉及平民百姓,把征求意见的范围扩大一下,只取决于一个命令而已。”曹彦约又推荐隆州的普通百姓、一向精通史学的李心传,请求授予李心传一个小官职,把他安排在史馆,朝廷同意。

  焕人品高明,而其中未安,不苟自恕,常曰昼观诸妻子,夜卜诸梦寐,两者无愧,始可以言学。追赠直华文阁,特谥端宪。
  不久,曹彦约兼任侍读。很快升为礼部侍郎。他被加官为宝谟阁直学士,提举佑神观兼侍读。曹彦约被授予兵部尚书的官职,他极力推辞不接受。他改任宝章阁学士、常德府知府。他向皇上告辞时,说下面的情形没有通报上来,横征暴敛没有革除。皇上问“:这些弊病在哪里?”曹彦约回答说:“台谏专讲君主,不触及当前的政事,下面的情形怎能通报上来,在都城公然对害国害民的事进行包庇,那么州郡中的横征暴敛,没有可怀疑的。”曹彦约为提举崇福宫,他去世,以华文阁学士的身份转为通议大夫退休,他被赠为宣奉大夫。嘉熙初年,皇上赐给他“文简”的谥号。

  焕之友舒璘字元质,一字元宾,奉化人。补入太学。张栻官中都,璘往从之,有所开警。又从陆九渊游,曰:"吾惟朝于斯,夕于斯,刻苦磨厉,改过迁善,日有新功,亦可以弗畔矣乎。"朱熹、吕祖谦讲学于婺,璘徒步往谒之,以书告其家曰:"敝床疏席,总是佳趣;栉风沐雨,反为美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