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卷八十六

  杨一清 王琼 彭泽 毛伯温(汪文盛 鲍象贤) 翁万达
  杨一清,字应宇,他的祖先是云南安宁人。父亲杨景,从化州同知任上退休,带着他住在巴陵。他很小的时候就能写文章,被作为奇童推荐做了翰林秀才。宪宗让内阁选择教师教育他。十四岁中乡试后,又登成化八年(1472)进士。他父亲死后埋葬在丹徒,于是他就把家安置在那里了。

  杨一清,字应宁,其先云南安宁人。父景,以化州同知致仕,携之居巴陵。少能文,以奇童荐为翰林秀才。宪宗命内阁择师教之。年十四举乡试,登成化八年进士。父丧,葬丹徒,遂家焉。服除,授中书舍人。久之,迁山西按察佥事,以副使督学陕西。一清貌寝而性警敏,好谈经济大略。在陕八年,以其暇究边事甚悉。入为太常寺少卿,进南京太常寺卿。
  除下丧服后,做了中书舍人。过了很久,升为山西按察佥事,又以副使身份到陕西任督学。一清相貌丑陋而天性机敏,喜欢谈论经世济民的大事方针。在陕西八年中间,利用空闲时间把边疆的情况研究得很详备。调入朝廷做太常寺少卿,又升为南京太常寺卿。

  弘治十五年用刘大夏荐,擢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督理陕西马政。西番故饶马,而仰给中国茶饮以去疾。太祖著令,以蜀茶易番马,资军中用。久而浸弛,奸人多挟私茶阑出为利,番马不时至。一清严为禁,尽笼茶利于官,以服致诸番,番马大集。会寇大入花马池,帝命一清巡抚陕西,仍督马政。甫受事,寇已退。乃选卒练兵,创平虏、红古二城以援固原;筑垣濒河以捍靖虏;劾罢贪庸总兵武安侯郑宏;裁镇守中官冗费,军纪肃然。武宗初立,寇数万骑抵固原,总兵曹雄军隔绝不相闻。一清帅轻骑自平凉昼夜行,抵雄军,为之节度,多张疑兵胁寇,寇移犯隆德。一清夜发火炮,响应山谷间。寇疑大兵至,遁出塞。一清以延绥、宁夏、甘肃有警不相援,患无所统摄,请遣大臣兼领之。大夏请即命一清总制三镇军务。
  弘治十五年(1502)孝宗采纳刘大夏的举荐,提升他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去陕西督理马政。西边的番国本来有很多马,因为他们凭仗中国的茶叶去防治疾病,所以太祖曾制定法令,用四川的茶叶换取番人的马供军队使用。时间长了,禁令松弛了,不法奸商经常贩运私茶出关去赢利,番人的马不再按时送过来了。一清对此严加禁止,把茶叶贸易的好处全部收归官府,以此制服各番,番人的马匹又源源而来了。当贼寇大举侵入花马池的时候,孝宗皇帝让一清巡抚陕西,同时仍旧督理马政。一清才接受任命,贼寇已经撤退。于是一清着手选将练兵,修筑平虏、红古两座城池,用以增援固原;又沿着黄河修建矮墙用以防范靖虏;检举揭发并罢免了贪婪、无能的总兵官、武安侯郑宏;裁减了镇守宦官多余的开支。这下,军队的纪律为之肃然。

  寻进右都御史。一清遂建议修边,其略曰:
  武宗刚刚即位,贼寇几万人骑马进犯固原,总兵曹雄的军队被隔绝,音讯全无。一清率领轻骑兵从平凉出发昼夜兼程,到达曹雄的军中,为他筹划、指挥,设了很多疑兵威胁敌人,敌军于是改犯隆德。一清于夜间点发大炮,声音回荡在山谷中间。贼寇怀疑有大部队过来,就逃到边塞外去了。一清因为延绥、宁夏、甘肃有战争警报而不相互增援,原因在于无人统一指挥,请求朝廷派大臣来兼领各部。大夏请求就此任命一清总制三镇的军事。不久一清升为右都御史,就建议修整边防,他的奏章大概说:

  陕西各边,延绥据险,宁夏、甘肃扼河山,惟花马池至灵州地宽延,城堡复疏。寇毁墙入,则固原、庆阳、平凉、巩昌皆受患。成化初,宁夏巡抚徐廷璋筑边墙绵亘二百余里。在延绥者,余子俊修之甚固。由是,寇不入套二十余年。后边备疏,墙堑日夷。弘治末至今,寇连岁侵略。都御史史琳请于花马池、韦州设营卫,总制尚书秦纮仅修四五小堡及靖虏至环庆治堑七百里,谓可无患。不一二年,寇复深入。是纮所修不足捍敌。臣久官陕西,颇谙形势。寇动称数万,往来倏忽。未至,征兵多扰费;既至,召援辄后时。欲战,则彼不来;持久,则我师坐老。臣以为防边之策,大要有四:修浚墙堑,以固边防;增设卫所,以壮边兵;经理灵、夏,以安内附;整饬韦州,以遏外侵。
  “陕西的各处边境,延绥居于险要地带,宁夏、甘肃有河山可以扼守,只有花马池到灵州一带平地宽广,城堡又久不维修了。贼寇破墙而入,那么固原、庆阳、平凉、巩昌都要受害。成化初年,宁夏巡抚徐廷璋修建战防墙长达二百余里。在延绥的边防墙,余子俊把它修得很牢固。由此,贼寇有二十多年不曾到过河套地区。后来边防战备失修,护城墙和战壕一天天变为平地。弘治末年到现在,贼寇年年前来侵略。都御史史琳请在花马池、韦州设立军营,总制、尚书秦..仅仅修建四五个小土堡,又在靖虏到环庆间开挖七百里战壕,以为这样就不必忧虑了。不到一二年,贼寇又打了进来,这说明秦..所修建的土堡和开挖的战壕不能挡住敌人。我在陕西做了多年的官,对敌我情形很知道一些。贼寇前来动辄声称有数万人马,往来飘忽,速度很快。我方呢?敌人没到就征调部队,多有扰民破费的地方,敌人来后征调援兵又耽误军机。我想打仗时敌人不来,持久驻防就会使我们的军队坐至疲惫。我以为守护边疆的策略,要点有四条:修筑墙堡,开挖战壕,加强防备;增设卫所,壮大边防力量;治理好灵州、宁夏,安定内附的番人;修整韦州城,用以遏制敌人前来侵略。

  今河套即周朔方,汉定襄,赫连勃勃统万城也。唐张仁愿筑三受降城,置烽堠千八百所,突厥不敢逾山牧马。古之举大事者,未尝不劳于先,逸于后。夫受降据三面险,当千里之蔽。国初舍受降而卫东胜,已失一面之险。其后又辍东胜以就延绥,则以一面而遮千余里之冲,遂使河套沃壤为寇巢穴。深山大河,势乃在彼,而宁夏外险反南备河。此边患所以相寻而不可解也。诚宜复守东胜,因河为固,东接大同,西属宁夏,使河套方千里之地,归我耕牧,屯田数百万亩,省内地转输,策之上也。如或不能,及今增筑防边,敌来有以待之,犹愈无策。
  “现在的河套也就是周朝所说的朔方,汉代所说的定襄,赫连勃勃所辖的统万城。唐朝张仁愿在这里修建了三座受降城,设置了一千八百所烽火台和..望台,突厥人不敢过山来放牧牛马。古代那些干成大事业的人无不是劳苦在先,然后才得到安逸。那受降城依仗三面险要形势,充当千里河山的屏障。开国初我们放弃受降城而保卫东胜,已失去了一面天险之地。后来又放弃东胜,驻兵延绥,以一面形势防阻一千多余里的要害地带,由此使得河套一带沃土变成了贼寇的巢穴。深山大河,有利地势掌握在敌人手中,而宁夏对外防御的天险反过来倒做向南防御黄河的屏障。这就是边防战患相连无法消除的原因。为今之计,实在应当再驻守东胜,依仗黄河固守,往东连着大同,向西接应宁夏,使河套一带方圆千里的土地归我们耕种、放牧,屯田几百万亩,减少从内地运送的需求,这是上策。假如不可能这样,趁现在增建边防战备,敌人来了有办法抵御,也比束手无策好些。”

  因条具便宜:延绥安边营石涝池至横城三百里,宜设墩台九百座,暖谯九百间,守军四千五百人;石涝池至定边营百六十三里,平衍宜墙者百三十一里,险崖峻阜可铲削者三十二里,宜为墩台,连接宁夏东路;花马池无险,敌至仰客兵,宜置卫;兴武营守御所兵不足,宜召募;自环庆以西至宁州,宜增兵备一人;横城以北,黄河南岸有墩三十六,宜修复。帝可其议。大发帑金数十万,使一清筑墙。而刘瑾憾一清不附己,一清遂引疾归。其成者,在要害间仅四十里。瑾诬一清冒破边费,逮下锦衣狱。大学士李东阳、王鏊力救得解。仍致仕归,先后罚米六百石。
  进而他逐条陈述了方便的措施:延绥安边营石涝池到横城三百里,应设土墩、石台九百座,取暖的..望台九百间,驻军四千五百人;在涝池到安边营之间一百六十三里,土地平坦、宽广,便于修建防护墙的有一百三十一里,山势险峻但可以铲平、修整的有三十二里,应设土堡、望敌台,连接宁夏东路的防线;花马池没有天险,敌人来时依仗临时武装,应该设置卫站,兴武营守御所兵力不足,应召募新兵入伍;自环庆往西到宁州,中间应增派兵备一人;横城以北,黄河南岸现有三十六座土堡,应予修复。武宗同意了他的建议,拨出几十万两国库银,让一清修建防护墙。而刘瑾恨一清不归附自己,一清无奈就托病还乡去了。修筑成的防护墙只有位于要害地带的四十里而已。刘瑾又诬告一清冒领、浪费边防费用,把他逮进了锦衣卫的监狱里。大学士李东阳、王鏊竭力营救,才被释放出来,仍旧命令他罢官回家,为此,他前前后后被扣发的禄米有六百石之多。

  安化王寘鐇反。诏起一清总制军务,与总兵官神英西讨,中官张永监其军。未至,一清故部将仇钺已捕执之。一清驰至镇,宣布德意。张永旋亦至,一清与结纳,相得甚欢。知永与瑾有隙,乘间扼腕言曰:“赖公力定反侧。然此易除也,如国家内患何。”永曰:“何谓也?”一清遂促席画掌作“瑾”字。永难之曰:“是家晨夕上前,枝附根据,耳目广矣。”一清慷慨曰:“公亦上信臣,讨贼不付他人而付公,意可知。今功成奏捷,请间论军事,因发瑾奸,极陈海内愁怨,惧变起心腹。上英武,必听公诛瑾。瑾诛,公益柄用,悉矫前弊,收天下心。吕强、张承业暨公,千载三人耳。”永曰:“脱不济,奈何?”一清曰:“言出于公必济。万一不信,公顿首据地泣,请死上前,剖心以明不妄,上必为公动。苟得请,即行事,毋须臾缓。”于是永勃然起曰:“嗟乎,老奴何惜余年不以报主哉!”竟如一清策诛瑾。永以是德一清,左右之,得召还,拜户部尚书。论功,加太子少保,赐金币。寻改吏部。
  安化王蜫钅番起来造反,朝廷诏令一清出来总制军事,与总兵官神英一道西讨,宦官张永监督他的军队。军队还没到,一清原来的部将仇钺已活捉了蜫钅番。一清飞马到达仇钺的兵镇,宣布了朝廷对劳苦将士的慰问。张永不久也到了,一清和他结交,在一块共事得都很快乐。他知道张永和刘瑾有矛盾,就借机愤恨地说“:仗着您的力量平定了反贼,但蜫钅番容易除掉,拿国家内部的祸害又怎么样呢?”张永问“:你指的是什么?”一清就凑上去在手掌中画了一个“瑾”字。张永为难地说“:这个家伙一天到晚在皇上身边,依附他的人盘根错节,抱成一团,他的耳目太多了。”一清激动地说“:您也是皇上信任的大臣,讨伐反贼,不交给别人办而交给您,皇上的用意可以想见。现在大功告成,您可以奏上捷报,请得机会向皇上讲论军事,借此机会揭发刘瑾干的坏事,极力陈述天下人的怨恨和对心腹之患、宫廷政变的担心。皇上聪明、勇武,一定会听取您的意见,杀掉刘瑾。刘瑾除掉后,您越发得到重用,就可以发愤努力,革除以前的弊端,得到天下人的拥戴。吕强、张承业和您,将是千年来三大豪杰呢。”张永问道:“假若不成功,怎么办呢?”一清说:“话从您口中说出,一定会成功。万一皇上不相信,您就爬在地下叩头哭述,在皇上面前请求自杀,挖开心肝以显示所说并非假话,皇上一定会因为您而感动的。如果您得到皇上批准,就立即行动,不要有片刻迟缓。”于是张永发愤站起来说:“嗨,老奴怎么能爱惜余生而不以生命报效皇上呢?”最后按照一清的计策诛杀了刘瑾。张永从此感激一清,在朝中为他张罗,一清被召回朝中,当了户部尚书。评定功绩,加封为太子少保,得到一笔赏银。不久改任吏部尚书。

  一清于时政最通练,而性阔大。爱乐贤士大夫,与共功名。凡为瑾所构陷者,率见甄录。朝有所知,夕即登荐,门生遍天下。尝再帅关中,起偏裨至大将封侯者,累累然不绝。馈谢有所入,缘手即散之。大盗躏中原,一清疏请命将调兵。前后凡数上,皆报可。盗平,加少保、太子太保,荫锦衣百户。再推内阁,不用。用尚书靳贵,而进一清少傅、太子太傅。给事中王昂论选法币,指一清植私党,帝为谪昂。一清更申救,优旨报闻。乾清宫灾,诏求直言。一清上书言视朝太迟,享祀太慢,西内创梵宇,禁中宿边兵,畿内皇店之害,江南织造之扰。因引疾乞归,帝慰留之。大学士杨廷和忧去,命一清兼武英殿大学士入参机务。
  一清对当时政治最为通达、干练,而且心胸宽广,热爱贤士大夫,与他们一道成就功名。凡是被刘瑾所诬陷的人才,大都被他酌加录用了。早上知道一个人才,当天就予推荐,因此他的门生遍布天下。他曾经两次在关中带兵,所提拔的偏裨小将做到大将乃至封侯的人,接连不断。有人送礼进来,顺手就散发给别人了。造反的大盗在中原作乱,一清上书请求调兵遣将,前后共几次上书,武宗都批准了。盗贼被镇压后,一清被加封为少保、太子太保,荫子锦衣百户。又被推荐入内阁为阁员,但武宗没有用他,而是用了尚书靳贵,把一清升为少傅、太子太傅。给事中王昂上书议论选用官吏的弊端,指责一清扶植私党,武宗为此把王昂贬了官。一清又上书解救他,武宗温和地回答说“知道了”。乾清宫发生火灾,武宗下诏求取正直的谏议。一清上书讲到皇上上朝太迟,祭祀礼数不周,宫廷西部修建僧房,紫禁城中驻扎着边防部队,城郊设立的皇店有害无益,江南织造的设立骚扰一方。为此他自称生病,请求回乡,武宗慰问并挽留了他。大学士杨廷和回家守丧后,武宗让一清兼任武英殿大学士,入内阁参与机密大事。

  张永寻得罪罢,而义子钱宁用事。宁故善一清,有构之者因蓄怨。会灾异,一清自劾,极陈时政,中有“狂言惑圣听,匹夫摇国是,禁廷杂介胄之夫,京师无藩篱之托”语,讥切近幸,帝弗省。宁与江彬辈闻之,大怒。使优人于帝前为蜚语,刺讥一清。时有考察罢官者,嗾武学生朱大周讦一清阴事,而以宁为内主。给事御史周金、陈轼等交章劾大周妄言,请究主使,帝不听。一清乃力请骸骨归,赐敕褒谕,给夫廪如制。帝南征,幸一清第,乐饮两昼夜,赋诗赓和以十数。一清从容讽止,帝遂不为江浙行。
  张永不久因罪罢官,而他的干儿子钱宁却掌了权。钱宁过去曾喜欢过一清,有人从中间挑拨所以心中对一清怀了恨。恰好碰上灾变,一清上书自我批评,极力陈述当时政治,中间有几句话说“有人用大话迷惑皇上,破坏国家大事,内廷中夹杂了武夫,京城都没有可以依靠的屏障”,用来批评武宗身边宠信的小人,武宗看后并不理解。钱宁与江彬等人听说后大为恼怒,就让戏子们在武宗面前制造流言蜚语,影射一清。当时有一个在考察中被罢官的人,教唆武学生朱大周攻击一清的隐私,钱宁在宫中充当内应,给事御史周金、陈轼等接连上书指斥大周一派胡言,请追究幕后主使人,武宗不听。一清于是尽力请求退休还乡,武宗传下令表扬了他一番,让他退休,按规定供给仆役、禄米。武宗后来南征时,还来过一清的府第,君臣高兴地喝了两天两夜酒,赋诗唱和达十次左右。一清平静地劝止武宗,武宗于是取消了江、浙之行。

  世宗为世子时,献王尝言楚有三杰:刘大夏、李东阳及一清也,心识之。及即位,廷臣交荐一清,乃遣官赐金币存问,谕以宣召期,趣使有言。一清陈谢,特予一子官中书舍人。嘉靖三年十二月戊午诏一清以少傅、太子太傅改兵部尚书、左都御史,总制陕西三边军务。故相行边,自一清始。温诏褒美,比之郭子仪。一清至是三为总制,部曲皆踊跃喜。亦不剌窜西海,为西宁洮河害,金献民言抚便,独一清请剿。土鲁番求贡,陈九畴欲绝之,一清则请抚。时帅诸将肄习行阵,尝曰:“无事时当如有事堤防,有事时当如无事镇静。”
  世宗还是世子的时候,献王曾说楚地有三杰,就是刘大夏、李东阳和杨一清,世宗心里记下了。等即位后,大臣们接连推荐一清,世宗就派官下去赠送银币给他表示慰问,告诉他召他回朝的时间,催他上书对政治发表意见。一清上书谢恩,世宗特别给他一子做中书舍人的奖赏。嘉靖三年(1524)十二月二十八日,诏令一清以少傅、太子太傅的品位改任兵部尚书、左都御史,总制陕西三边军事。前任首辅充当边地将帅,这是从一清开始才有的事。诏书以温和的语气赞扬他,把他比作郭子仪。一清到现在已是第三次出任总制,士卒对此欢喜雀跃。亦不剌逃窜到西海,成为西宁、洮河一带的祸害,金献民认为召安有利,一清却主张剿灭他。土鲁番请求上贡,陈九畴想回绝他,一清却请对土鲁番加以安抚。他经常带领军官们演习阵法,曾说:“没有战事的时候应当像有战事一样提防着,有战事的时候应当像没事一样镇静。”

  会张璁等力排费宏,御史吉棠因请还一清内阁。给事中章侨、御史侯秩等争之。帝谪秩官,召一清为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既入见,加少师,仍兼太子太傅,非故事也。亡何,《献皇帝实录》成,加太子太师、谨身殿大学士。一清以不预纂修辞,不许。王宪奏捷,推功一清,加特进左柱国、华盖殿大学士。费宏已去,一清遂为首辅。帝赐银章二,曰“耆德忠正”,曰“绳愆纠违”,令密封言事。与张璁论张永前功,起为提督团营。给事中陆粲请增筑边墙,推明一清曩时议,一清因力从臾之。帝为发帑金,命侍郎王廷相往,然久之亦竟止。《明伦大典》成,加正一品俸。
  正当张璁等极力排挤费宏时,御史吉棠借机请把一清再调入内阁。给事中章侨、御史侯秩等上书争辩,世宗把侯秩贬了官,就此召一清回朝当了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入朝觐见后,加少师衔,仍兼太子太傅,这也是过去没有过的事。过了不久,《献皇帝实录》成书,升一清为太子太师、谨身殿大学士。一清以自己没有参加编写为理由推辞,世宗不允许。王宪奏上捷报,又归功于一清,加封他特进左柱国、华盖殿大学士。费宏这时已经去职,一清于是做了首辅。世宗赐给他两枚银章,一个刻着“耆德忠正”,一个刻着“绳愆纠违”,让他密封奏本,上书议事。他跟张璁说起张永以前的功劳,张永又得以出任提督团营。给事中陆粲请求增建边防上的防护墙,奏章中援引了一清过去的主张,一清于是极力肯定他的主意。世宗为此拨发国库银,让侍郎王廷相过去经办,但是时间长了也终于停顿下来。《明伦大典》成书以后,一清提了正一品的官俸。

  初,“大礼”议起,一清方家居,见张璁疏,寓书门人乔宇曰:“张生此议,圣人复起,不能易也。”又劝席书早赴召,以定大议。璁等既骤显,颇引一清。帝亦以一清老臣,恩礼加渥。免常朝日讲侍班,朔望朝参,令晨初始入阁视事。御书、和章及金币、牢醴之赐甚渥。所言边事、国计,大小无不倾听。
  当初“,大礼”的争论开始后,一清正在家赋闲,见到张璁的上书,他写信给门人乔守说:“张生的这种主张,即使圣人再生,也不能修改了。”他又劝席书及早应召,以便把“大礼”的议论确定下来。张璁等人突然间显贵起来,很想拉一清来作为自己的帮助。世宗也因为一清是年老的大臣,对他的恩礼很是厚重,免了他正常的朝见、日讲、值班,每月初一、十五日才参加早朝,并且让他迟到清晨再进内阁办公事。世宗给了他很多御书、和诗、金币及酒肉等赏赐。他所建议的边疆守御、国务事宜,无论大小,世宗无不倾听。

  璁与桂萼既攻去费宏,意一清必援己。一清顾请召谢迁,心怨之。迁未至,璁已入内阁,多所更建。一清引故事稍裁抑,其党积不平。锦衣聂能迁讦璁,璁欲置之死,一清不可。璁怒,上疏阴诋一清,又嗾黄绾排之甚力。一清疏辨,言璁以能迁故排己,且傍及璁他语。因乞骸骨。帝为两解之。一清又因灾变请戒饬百官和衷,复乞宥议礼诸臣罪,璁益憾。柱萼入内阁,亦不相能。一清屡求去,且言:“今持论者尚纷更,臣独主安静;尚刻核,臣独主宽平。用是多龃龉,愿避贤者路。”帝复温旨褒之。而给事中王准、陆粲发璁、萼招权纳贿状,帝立罢璁、萼,且暴其罪。其党霍韬攘臂曰:“张、桂行,势且及我。”遂上疏力攻一清,言其受张永、萧敬贿。一清再疏辨,乞罢。帝虽慰留之,而璁复召还,韬攻益急,且言法司承一清风指,构成萼罪。帝果怒,令法司会廷臣杂议。出刑部尚书周伦于南京,以侍郎许赞代。赞乃实韬言,请削一清籍。帝令一清自陈。璁乃三上密疏,引一清赞礼功,乞赐宽假,实以坚帝意俾之去。帝果允致仕,驰驿归,仍赐金币。明年,璁等构朱继宗狱,坐一清受张永弟容金钱,为永志墓,又与容世锦衣指挥,遂落职闲住。一清大恨曰:“老矣,乃为孺子所卖!”疽发背死。遗疏言身被污蔑,死且不瞑,帝令释赃罪不问。后数年复故官。久之,赠太保,谥文襄。
  张璁与桂萼把费宏排挤走以后,心想一清一定帮自己的忙,一清却请召谢迁还朝,他们心里就恨起一清来。谢迁人还没到,张璁已经进入内阁,把很多事都改了样。一清援引惯例对他稍加压抑,他们那伙人就愤愤不平。锦衣聂能迁攻击了张璁,张璁想把他置于死地,一清不同意。张璁恼了,上书暗中诋毁一清,又唆使黄绾起劲地排挤一清。一清上书辩解,说张璁因为能迁一事所以排斥自己,并且又涉及到张璁说过的别的话,就此请求退休。世宗为他们双方做了劝解。一清又因为灾变上书,请世宗告诫百官注意同心同德,又请宽恕过去议礼大臣的罪过。张璁这下更加恨他了。桂萼进入内阁后,也和他互不服气。一清一再请求解职,并且说:“现在有权说话的人们喜欢改这改那,我却主张安宁、平静;他们崇尚尖刻的考查,我却主张宽松、和平。因此相互之间意见有很多不同,我愿意为能人避开道路。”世宗又用温和的诏书表扬他一番。这时给事中王准、陆粲揭发了张璁、桂萼揽权、纳贿的罪状,世宗立即罢免了张璁、桂萼,并且公开了他们的罪行。他们的党羽霍韬奋臂喊叫说“:张、桂二人走了,再往下就轮到我了。”于是上书竭力攻击一清,说他受了张永、萧敬的贿赂。一清又一次上书辩白,请求解职。世宗虽然安慰并挽留他,而张璁又被召了回来,霍韬对他的攻击更加厉害,并且说法司是受了一清的煽动、指使,蓄意给桂萼定的罪。世宗果然给激怒了,命令法司会同朝中大臣一起讨论此事。把刑部尚书周伦下放到南京,让侍郎许赞取代了他。许赞于是证实了霍韬的话,请剥夺一清的官籍,世宗让一清自己作说明。张璁这时三次密封上书,提出一清参加确议“大礼”的功劳,请给他休一次长假,实际上是要世宗下定决心打发一清离开。世宗果然同意一清退休,由驿站派车送回,仍旧赏赐他一些金币。第二年,张璁等人制造了朱继宗一案,把一清定罪为因为受张永弟弟张容的金钱为张永撰写墓志铭,又给了张容世袭锦衣指挥的封赏,于是剥夺了他的官职,由他在家闲住。一清极为痛恨地说:“我老了,竟然给这毛孩子卖掉了!”为此气得背上长了毒疮,死掉了。死前上书中说到自己被人诬蔑,死了也闭不了眼睛。世宗命令免了他的贪赃罪,不予追究。过了几年又恢复了他原先的官位。很久以后,才追赠他为太保,谥文襄。

  一清生而隐宫,貌寺人,无子。博学善权变,尤晓畅边事。羽书旁午,一夕占十疏,悉中机宜。人或訾己,反荐扬之。惟晚与璁、萼异,为所轧,不获以恩礼终。然其才一时无两,或比之姚崇云。
  一清生来生殖器不全,长得像个宦官,没有生过孩子。他学识渊博,善于权变,尤其通晓边防事务。当军事文书繁杂时他一个晚上写成十篇奏章,篇篇都说中要害。有人批评他,他反要推荐、赞扬那个人。只是晚年与张璁、桂萼不合,被他们倾轧,没能够得着皇上的恩典、礼遇,忧郁而死。但是他的才干当时无有匹敌,所以有人把他比作姚崇。

  王琼,字德华,太原人。成化二十年进士。授工部主事,进郎中。出治漕河三年,胪其事为志。继者按稽之,不爽毫发,由是以敏练称。改户部,历河南右布政使。正德元年,擢右副都御史督漕运。明年入为户部右侍郎。衡府有赐地,芜不可耕,勒民出租以为常,王反诬民赵贤等侵据。琼往按,夺旁近民地予之,贤等戍边,民多怨者。三年春,廷推吏部侍郎,前后六人,皆不允。最后以琼上,许之。坐任户部时边臣借太仓银未偿,所司奏迟,尚书顾佐夺俸,而琼改南京。已,复改户部。八年进尚书。
  王琼,字德华,太原人。成化二十年(1484)进士。最初担任工部主事,后升为郎中。外调治理漕河三年,把所经历过的事罗列出来,撰写了一篇记叙文。后来接任的人查考那些事,竟然是毫厘不差,由此王琼就以勤勉、干练出了名。不久改任户部郎中,又转官河南右布政使。

  琼为人有心计,善钩校。为郎时悉录故牍条例,尽得其敛散盈缩状。及为尚书,益明习国计。边帅请刍糗,则屈指计某仓、某场庤粮草几何;诸郡岁输、边卒岁采秋青几何,曰:“足矣。重索妄也。”人益以琼为才。
  正德元年(1506)他被提升为右副都御史,负责督办漕运。第二年入朝,担任户部左侍郎。衡王府当时有朝廷赏赐的土地,荒芜得无法耕种,衡王还是勒令百姓按照正常情况交租,又反过来诬告赵贤等小百姓侵占了他的土地。王琼前去检察,把旁边百姓家的土地夺过来给了衡王,把赵贤等发配到边境充军,当地百姓有很多人都怨恨王琼。三年春天,朝廷推举吏部侍郎,前后推上六个人,武宗都不同意。最后把王琼推选出来,武宗同意了。因为他在户部时边疆大臣用太仓的银子没有归还,有关负责人员上报晚了,户部尚书顾佐被扣发了俸禄,王琼被调往南京。过后,又改任户部右侍郎。八年升为户部尚书。王琼为人很有心计,善于查对。他在为郎时就把过去的文牍、规则抄了下来,全面掌握了户部钱财收支、亏盈的情况。等做了尚书,更加熟悉了国家的财政计算。边境有将领来请拨发粮草,他屈指计算一下某仓库、某草场有多少粮草,各郡每年运送多少,边防士卒每年秋收粮草多少,就说:“这些已经够了。再伸手要就是弄虚作假。”由此大家更认为王琼有才干了。

  十年代陆完为兵部尚书。时四方盗起,将士以首功进秩。琼言:“此嬴秦弊政。行之边方犹可,未有内地而论首功者。今江西、四川妄杀平民千万,纵贼贻祸,皆此议所致。自今内地征讨,惟以荡平为功,不计首级。”从之。帝时远游塞外,经岁不还,近畿盗窃发。琼请于河间设总兵一人,大名、武定各设兵备副使一人,责以平贼,而檄顺天、保定两巡抚,严要害为外防,集辽东、延绥士马于行在,以护军驾。中外恃以无恐。孝丰贼汤麻九反,有司请发兵剿。琼请密敕勘粮都御史许廷光,出不意擒之,无一脱者。四方捷奏上,多推功琼,数受荫赉,累加至少师兼太子太师,子锦衣世千户。及营建乾清宫,又荫锦衣千户者二,宠遇冠诸尚书。十四年,宁王宸濠反。琼请敕南和伯方寿祥督操江兵防南都,南赣巡抚王守仁、湖广巡抚秦金各率所部趋南昌,应天巡抚李充嗣镇京口,淮扬巡抚丛兰扼仪真。奏上,帝意欲亲征,持三日不下。大学士杨廷和趣之,竟下亲征诏,命琼与廷和等居守。先是,琼用王守仁抚南、赣,假便宜提督军务。比宸濠反,书闻,举朝惴惴。琼曰:“诸君勿忧,吾用王伯安赣州,正为今日,贼旦夕擒耳。”未几,果如其言。
  十年(1515)他接替陆完做了兵部尚书。当时各地盗贼四起,官兵的将士都以斩杀敌人的头颅数论功升官。王琼上书“:这是嬴秦似的败国政策。在边境上实行还可以,没有内地作战而以头颅数论功的。现在江西、四川的官兵乱杀平民百姓成千上万人,纵容了盗贼,留下了祸患,都是这条规定造成的。从现在起官兵在内地讨伐盗贼,只以扫荡、平息论功,不再计算斩获头颅数目。”武宗同意了。武宗皇帝当时到边塞以外远游,长年不回,京郊的盗贼正悄悄兴起。王琼请在河间设置一名总兵,在大名、武定各设一名兵备副使,责令他们平息当地盗贼,又传令顺天、保定的两个巡抚,严守要害地段防止外敌侵入,征集辽东、延绥兵马到武宗行宫附近地区,用以保护皇上。朝廷内外仗着这些才不担惊受怕。孝丰的盗贼汤麻九起来造反,有关部门请派军队过去收捕。王琼请密令勘粮都御史许廷光出其不意地擒拿他们,结果成功了,盗贼没一个漏网。各地奏上捷报后,大多归功于王琼的谋划,他因此几次受到赏赐、封荫,逐渐做到了少师兼太子太师,儿子也被封为世袭锦衣千户。等到修建乾清宫完毕,又荫封他两个儿子为锦衣千户,他受到的宠爱在几个尚书中首屈一指。

  琼才高,善结纳。厚事钱宁、江彬等,因得自展,所奏请辄行。其能为功于兵部者,亦彬等力也。陆完败,代为吏部尚书。琼忌彭泽平流贼,声望出己上,构于钱宁,中泽危法。又陷云南巡抚范镛、甘肃巡抚李昆、副使陈九畴于狱,中外多畏琼。而大学士廷和亦以琼所诛赏,多取中旨,不关内阁,弗能堪。明年,世宗入继,言官交劾琼,系都察院狱。琼力讦廷和,帝愈不直琼,下廷臣杂议。坐交结近侍律论死,命戍庄浪。琼复诉年老,改戍绥德。
  十四年(1519),宁王宸濠造反作乱。王琼请武宗命令南和伯方寿祥率领操江部队防守南京,南赣巡抚王守仁、湖广巡抚秦金各自率领自己的部队开往南昌,应天巡抚李充嗣镇守京口,淮扬巡抚丛兰扼守仪真。他的奏章递上后,武宗心里想要亲征,君臣争议了三天还决定不了。大学士杨廷和催促皇上早作决定,武宗最后还是下诏亲征,让王琼与廷和等人在北京坐镇。在此之前,王琼任用王守仁巡抚南、赣,放权让他见机行事,提督军务。等宸濠造起反来,地方上报朝廷知道后,满朝大臣心里惴惴不安。王琼说“:大家不用担心,我任用王伯安到赣州去,正是为了现在这件事,反贼马上就会拿下的。”没过多少天,事情果然像他所说的那样。

  张璁、桂萼、霍韬用事,以琼与廷和仇,首荐之,不纳。至嘉靖六年有边警,萼力请用琼,不果。帝亦悯琼老病,令还籍为民。御史胡松因劾萼谪外任,其同官周在请宥松,并下诏狱。萼复言琼前攻廷和,故廷臣群起排之。帝乃命复琼尚书待用。明年遂以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代王宪督陕西三边军务。土鲁番据哈密,廷议闭关绝其贡,四年矣。至是,其将牙木兰为酋速檀满速儿所疑,率从二千求内属。沙州番人帖木哥、土巴等,素为土鲁番役属者,苦其征求,亦率五千余人入附。番人来寇,连为参将云昌等所败。其引瓦剌寇肃州者,游击彭濬击退之。贼既失援,又数失利,乃献还哈密。求通贡,乞归羁留使臣,而语多谩。琼奏乞抚纳,帝从兵部尚书王时中议,如琼请。霍韬难之,琼再疏请诏还番使,通贡如故。自是西域复定,而北寇常为边患。初入犯庄浪,琼部诸将遮击之,斩数十级。俄由红城子入,杀部饷主簿张文明。明年以数万骑寇宁夏。已又犯灵州,琼督游击梁震等邀斩七十余人。其秋,集诸道精卒三万,按行塞下。寇闻,徙帐远遁。诸军分道出,纵野烧,耀兵而还。
  王琼很有才能,并善于结交权贵。他恭敬地侍奉钱宁、江彬等人,由此得到施展才干的机会,他递上去给皇上的建议、请求一经提出就能得到批准,他能在兵部多次立功,也是借了江彬等人的力量。陆完倒台后,他取代陆完做了吏部尚书。王琼忌妒彭泽平定流贼,名望超过了自己,就勾结钱宁,用重罪中伤彭泽。又把云南巡抚范镛、甘肃巡抚李昆、副使陈九畴诬陷下狱,一时间朝廷内外官员大多害怕王琼。而大学士廷和也因为王琼所行赏罚大多得到武宗发自内宫的批复诏书,不经过内阁,所以无能为力。第二年,世宗继了位,谏官前后不停地揭发王琼,他被关进了都察院的监狱。王琼于是竭力攻击廷和,世宗这下更认为他不正直,就交由大臣们议论,结果以触犯结交皇上左右侍卫的律令应判处死刑,改为让他充军庄浪。王琼又上诉说自己年纪大了,因而被改派到绥德充军。

  先是,南京给事中邱九仞劾琼,帝慰留之。及璁、萼罢政,诸劾璁、萼党者咸首琼,乃令致仕。俄寝前诏,遣慰谕。会番大掠临洮,琼集兵讨若笼、板尔诸族,焚其巢,斩首三百六十,抚降七十余族。录功,加太子太保。琼在边,戎备甚饬。寇尝入山西得利,逾岁复猎境上,阳欲东,琼令备其西。寇果入,大败之。诸番荡平,西陲益靖。甘肃军民素苦土鲁番侵暴,恐琼去,相率乞守臣奏留。于是巡抚唐泽、巡按胡明善具陈其功,乞如军民请。优诏奖之。
  张璁、桂萼、霍韬掌权后,因为王琼与廷和有仇,就推荐了他,世宗没有听从他们。到嘉靖六年(1527)边境上有战事,桂萼等人坚决请求任用王琼,没有得逞。但世宗也可怜王琼年老有病,就让他返回老家做个平民。御史胡松因为弹劾桂萼被贬官外放,他的同事周在请求饶恕胡松,也被关进了诏狱。桂萼又一次说到王琼以前批评过廷和,所以满朝大臣一齐起来排斥他。世宗于是命令让王琼官复尚书,等候任用。第二年就让他以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的名义接替王宪提督陕西三边军务。

  初,帝恶杨廷和,疑廷臣悉其党,故连用桂萼、方献夫为吏部。及献夫去,帝不欲授他人,久不补。至十年冬,遣行人赍敕召琼为吏部尚书。南京御史马〈敭〉等十人力诋琼先朝遗奸。帝大怒,尽逮〈敭〉等下诏狱,慰谕琼。未凡,〈敭〉等亦还职。花马池有警,兵部尚书王宪请发兵。琼言花马池备严,寇不能入,大军至,且先退,徒耗中国。宪竟发六千人,比至彰德,寇果遁。明年秋卒官。赠太师,谥恭襄。是年,彭泽已先卒矣。
  吐鲁番占领了哈密,朝廷决定关闭关门,拒绝它的进贡,已经有四年了。到这时,它的将领牙木兰因为受到速檀满速儿的猜疑,率领二千人来请求内附。沙州番人帖木哥、土巴等,一向受土鲁番奴役,以他们的征收为痛苦,也率领五千多人入关来内附。土鲁番人来侵犯,接连被参将云昌等打败。他们勾引瓦剌人侵犯肃州,游击彭..打退了他们。敌人既失去了援助,又在几次战争中失利,于是归还哈密,请求上贡,请归还被扣押在中国的使臣,只是话说得很不礼貌。王琼上书请求对他们予以安抚、结交,世宗采纳兵部尚书王时中的意见,像王琼奏请的那样做了处置。霍韬对此提出责难,王琼又上书请求遣还土鲁番的使臣,像以前那样允许他们来上贡。从此西域又平定下来,只是北方的贼寇常常来骚扰边疆。首次进来侵犯庄浪,王琼部下的将领阻击他们,斩获几十个首级。不久由红城子进来,杀害了部饷主簿张文明。第二年又用数万骑兵来犯宁夏,过后又侵犯灵州,王琼派济南梁震等拦截,斩敌七十多人。那年秋天,征召各路精兵三万人,在塞下巡行。敌人听说了,卷起帐篷远逃而去。明朝官兵于是分路进攻,放火在原野上焚烧,显示了军威,然后收兵而回。

  当正、嘉间,泽、琼并有才略,相中伤不已,亦迭为进退。而琼险忮,公论尤不予。然在本兵时功多。而其督三边也,人以比杨一清云。
  在这之前,南京给事中丘九仞弹劾王琼,世宗却加以安慰、挽留。等张璁、桂萼被罢免后,那些弹劾张璁、桂萼等人的大臣都出面攻击王琼,世宗于是命令他退休。不久又把先前的诏书搁下来,派人对王琼表示慰问。正好番人前来临洮大肆掳掠,王琼征调兵力讨伐若笼、板尔各部,焚烧了他们的巢穴,斩杀了三百六十人,收附了七十多个部族。评定战功,被加升为太子太保。王琼在边疆上,战备都整顿得很好。贼寇曾经打到山西,占了便宜,过了一年又来边境上抢劫,假装着要向东打,王琼命令在西边做好战斗准备。贼寇果然钻了进来,官兵沉重地打击了它。各处番人被扫荡、平息后,西部边陲更加太平了。甘肃军民一向受吐鲁番人侵犯、欺凌,现在惟恐王琼离开,就一块请求当地守臣向朝廷上书,留下王琼别走。于是巡抚唐泽、巡按胡明善都上书叙述他的功劳,请听从甘肃军民的请求。世宗为此颁发诏书,奖励了王琼一番。

  彭泽,字济物,兰州人。幼学于外祖段坚,有志节。会试二场毕,闻母病,径归,母病亦已。登弘治三年进士,授工部主事,历刑部郎中。势豪杀人,泽置之辟。中贵为祈免,执不听。出为徽州知府。泽将遣女,治漆器数十,使吏送其家。泽父大怒,趣焚之,徒步诣徽。泽惊出迓,自吏负其装。父怒曰:“吾负此数千里,汝不能负数步耶?”入,杖泽堂下。杖已,持装径去。泽益痛砥砺。政最,人以方前守孙遇。遇见《循吏传》中。父丧归。
  当初,世宗厌恶杨廷和,怀疑朝中大臣都是他的同党,所以接连任用桂萼、方献夫主管吏部。等献夫离任后,世宗不想任用另外的人,所以久久不增补这个缺额。到十年(1531)冬季,才派行人拿着敕书前往召王琼回朝。当吏部尚书、南京御史马易攵等十个人上书痛骂王琼是先帝一朝遗留的大奸臣时,世宗大为恼怒,把马易攵等人全都关进了诏狱中,并且对王琼表示安慰。不过不久,马易攵等也都官复原职了。花马池传来战报,兵部尚书王宪请派出部队。王琼说花马池战备严整,敌人打不进去,大部队去了,敌人先撤了兵,只能空自耗费中国的人力、财力而已。王宪最终还是派出六千人,走到彰德,敌人果然逃走了。第二年秋天,王琼死在任上。被追赠为太师,谥恭襄。同一年,彭泽已在王琼之前死掉了。

  正德初,起知真定。阉人数挠禁,泽治一棺于厅事,以死怵之,其人不敢逞。迁浙江副使,历河南按察使,所至以威猛称。擢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进右副都御史,改保定。未赴,而刘惠、赵鐩等乱河南,命泽与咸宁伯仇钺提督军务讨之。陈便宜十一事,厚赏峻罚,以激劝将吏。泽体干修伟,腰带十二围,大音声,与人语若叱咤。始至,大陈军容,引见诸将校,责以畏缩当死。诸将校股栗伏罪,良久乃释。遂下令鼓行薄贼,大小数十战,连破之。甫四月,贼尽平,语详《钺传》。录功,进右都御史、太子少保,荫子锦衣世百户。寻代洪钟总督川、陕诸军,讨四川贼。时鄢本恕、蓝廷瑞、廖惠、曹甫已平,惟廖麻子、喻思俸猖獗如故。泽偕总兵官时源数败贼,部将阎勋追擒麻子于剑州。思俸窜通、巴间,势复振。泽督诸军围之,卒就擒。泽遂移汉中,请班师。未报,而内江、荣昌贼复炽,泽又移师讨平之。且平成都乱卒之执知州、指挥者。请班师益力,诏暂留保宁镇抚。进左都御史、太子太保,荫子如初。泽复请还者再,乃召还。未行,会土鲁番据哈密,执忠顺王速檀拜牙郎,以其印去,投谩书甘肃,要索金币。总制邓璋、甘肃巡抚赵鉴以闻,请遣大臣经略。大学士杨廷和等共荐泽。泽久在兵间,厌之。以乡土为辞,且引疾,推璋及咸宁侯钺可任。帝优诏慰勉,乃行。
  在正德、嘉靖年间,彭泽、王琼都有才干,有胆略,他们不停地相互中伤,仕途中你进我退,几番更迭。其中王琼阴险、忌妒,舆论尤其不赞成他。但是他在兵部时立了很多功,外放提督陕西三边军务时,人们也曾把他比作杨一清呢。

  泽材武知兵,然性疏阔负气。经略哈密事颇不当,钱宁、王琼等交齮龁之,遂因此得罪。泽至甘州,土鲁番方寇赤斤、苦峪诸卫,遣使索金币,请还哈密。泽以番人可利啖也,与鉴谋,遣哈密都督写亦虎仙以币二千、银酒枪一赂之,令还哈密城印。未得报,辄奏事平,乞骸骨。召还理院事。巡按御史冯时雍言城未归,泽不宜遽召。不纳。
  彭泽,字济物,兰州人。从小跟着外祖父段坚读书学习,为人很有志向和操守。参加会试两场考完,听说母亲生了病,就立即回家去了,他母亲的病也就好了。他后来考中弘治三年(1490)进士,初任工部主事,后转任刑部郎中。有豪强杀了人,彭泽判他死刑,宫廷中有势力的宦官出面替这个人请求减免,彭泽坚持原判,不听请托。后来外出做徽州知府。他将要嫁女儿,置办了几十件漆器,让手下人送到家里。他的父亲大为恼火,马上给他烧掉了,然后步行到徽州。彭泽惊奇地出外迎接,示意手下人背上他父亲的行李。他的父亲怒气冲冲地说“:我自己背了它几千里,你难道不能背几步路吗?”进到府里,就在堂下把彭泽杖打了一顿。打完后,拿起自己的行李径自走了。经过这件事以后,彭泽痛下决心砥砺品行。政评中得了最好成绩,人们把他比作前任知府孙遇。孙遇的事迹见于《循吏传》中。后来因守父丧还乡去了。

  初,兵部缺尚书,廷臣共推泽,而王琼得之,且阴阻泽。言官多劾琼者,由是有隙。泽又使酒常凌琼,琼愈欲倾之。泽时时骂钱宁,琼以语宁,宁未信。琼乃邀泽饮,匿宁所亲屏间,挑泽醉骂使闻之,宁果大怒。会寇大入宣府,廷议以许泰将兵,泽总制东西两边军务。及诏下,罢泰不遣,又不命泽总制,独令提督两游击兵六千人以行,意以困泽。泽言:“臣文臣,摧锋陷阵非臣所能独任。”琼乃奏遣成国公朱辅。会寇遁,泽还理院事。
  正德初年,被重新任命为真定知府。有宦官几次三番触犯禁令,彭泽在厅堂上为他准备了一个棺材,用死来吓唬他,那个宦官从此不敢再逞强了。后来他升任浙江副使,又做过河南按察使,所到之处都以有魄力著名。后来升为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升右副都御史后,改任保定巡抚。还没有赴任,刘惠、赵钅遂等在河南作乱,朝廷命令彭泽与咸宁伯仇钺提督军务,前往讨伐。他上书陈述了十一条意见,要求便宜行事,以便利用厚赏和重罚,激励官兵。彭泽体格高大,腰带有十二围长,声音响亮,和人说话就像在喊叫。才一上任,就大整军容,把各队将校召来,责告他们临阵畏缩,一律处死。各队将校吓得大腿直发颤,赶快低头认罪,过了好久,彭泽方肯罢休,于是传达军令,要求鼓声一响就靠近寇贼。这样经过大大小小几十次战斗,连连打败敌人。才四个月时间,河南的盗贼全被平定了。彭泽当时说过的话,详见于《仇钺传》中,登录战功,彭泽晋升为右都御史、太子少保,荫封儿子为世袭锦衣百户。

  写亦虎仙者,素桀黠。虽居肃州,阴通土鲁番酋速檀满速儿,为之耳目,据城夺印皆其谋。泽初不知而遣之。满速儿以城印来归,留速檀拜牙郎如故。虎仙复啖使入寇,曰:“肃州可得也。”满速儿悦,使其婿马黑木随入贡,以觇虚实,且征贿。泽已还,鉴亦迁去,李昆代巡抚,虑他变,质其使于甘州,而驱虎仙出关。虎仙惧弗去。满速儿闻之怒,复取哈密,分兵据沙州,自率万骑寇嘉峪关。游击芮宁与参将蒋存礼御之。宁以七百人先遇寇沙子坝。寇围宁,而分兵缀存礼军。宁军尽没,遂堕城堡,纵杀掠。诏泽提督三边军务往御。会副使陈九畴系其使失拜烟答及虎仙等,内应绝,乃复求和。泽兵遂罢。寻乞骸骨归,驰驿给夫廪如制。
  不久他接替洪钟总督川、陕各路军队,前往讨伐四川的盗贼。当时鄢本恕、蓝廷瑞、廖惠、曹惠已经被平定,只有廖麻子、喻思俸依然猖獗。彭泽和总兵官时源一起几次对敌作战,部将阎勋在剑州追拿了麻子。思俸逃窜到通、巴之间,势头又抬了起来。彭泽指挥各路官兵包围,他终于被活捉了。彭泽于是移驻汉中,请求班兵回朝。尚未得到朝廷批复,而内江、荣昌的盗贼又急切活动起来。彭泽又移师讨伐,征服了它,并且镇压了成都那些捉拿了知州、指挥的造反士兵。此后他更坚决请求班师回朝,朝廷诏令他暂时留驻保宁,维护治安,把他提升为左都御史、太子太保,还和当初一样荫封他的子孙。

  泽既去,琼追论嘉峪之败,请穷诘增币者主名。钱宁从中下其事,大学士梁储等持之,乃已。会失拜烟答子讼父冤,下法司议,释写亦虎仙等。琼因请遣给事御史勘失事状,还报无所引。琼遂劾泽妄增金币,遗书议和,失信启衅,辱国丧师;昆、九畴俱宜罪。诏斥泽为民,昆、九畴逮讯。昆谪官,九畴除名。
  他后来又两次请求回朝,才得到征召。尚未动身,碰上吐鲁番占领哈密,捉拿了忠顺王速檀拜牙郎,拿了他的大印回去,并送了一份气势凌人的书信到甘肃,勒索金币。总制邓璋、甘肃巡抚赵鉴把这事报告朝廷,请派遣大臣下来总办此事。大学士杨廷和等人一起推荐彭泽。彭泽长久生活在部队里,厌烦了,就以甘肃是自己家乡为名加以推辞,并且自称生了病,所以推荐说邓璋和咸宁侯仇钺有能力担任。武宗皇帝颁下诏书对他加以慰问和鼓励,他才勉强上任。彭泽有武才,懂军事,但他生性好简易,爱赌气。他这次总办哈密一事就做得很不恰当,钱宁、王琼等人又合力倾轧他,他就因为此事被判了罪。彭泽到达甘州时,吐鲁番正在侵犯赤斤、苦峪等卫,派遣使臣来勒索金币,并表示愿归还哈密。彭泽以为番人可以利诱,就与赵鉴商议,派哈密都督写亦虎仙拿二千枚金币,一只银酒枪前往贿赂他们,要他们归还哈密城忠顺王的大印。还没等消息返回来,他就上书说哈密一事已经平息了,请求回家养老。朝廷于是召他回朝主管都察院的事务。巡抚御史冯时雍上书说哈密城并未收复,彭泽不应该太早召回。武宗没听取他的意见。

  世宗入继,钱宁败,琼亦得罪。御史杨秉中请召泽,遂即家起兵部尚书、太子太保。昆、九畴亦复官。部事积坏久,泽核功罪,杜干请,兵政一新。初,正德时,廷臣建白戎务奉俞旨者,多废格。泽请胪列成书,次第修举。又请敕九边守臣,策防御方略,毋画境自保。镇、巡居中调度,毋相牵制。诸边各以农隙筑墙浚濠,修墩台,饬屯堡,为经久计。内地盗甫息,敕守臣练卒伍,立保甲,惩匿盗不举者。且抚西南诸苗蛮,申海禁,汰京军老弱。帝咸嘉纳。诏遣中官杨金、郑斌、安川更代镇守,复令张弼、刘瑶守凉州、居庸。泽持不可,罢弗遣。四川巡抚胡世宁劾分守中官赵钦,泽因请尽罢诸镇守。时虽不从,其后镇守竟罢。
  当初兵部没有尚书,朝中大臣一起推荐彭泽,而王琼得到了这个位置,又暗中阻止对彭泽的召还。谏官有很多人弹劾王琼,由此两人有了矛盾。彭泽又时常借着酒兴欺负王琼,王琼更加想要扳倒他。彭泽常常骂钱宁,王琼告诉钱宁,钱宁不信。王琼于是邀请彭泽来家里喝酒,把钱宁藏在屋里边的屏风后边,引逗彭泽喝醉后大骂,让钱宁自己听见,这下钱宁非常恼怒。碰上贼寇大肆进入宣府,朝廷决定由许泰带兵,由彭泽总制东西两边军务。等诏书传下来,让许泰留下来,又不任命彭泽为总制,只是让他统率两个游击手下的六千名士兵出发,实际用意是要为难彭泽。彭泽上书说“:我是一个文臣,冲锋陷阵并不是我独自一人能够做到的。”王琼于是上书请派成国公朱辅和他同去。正好贼寇逃跑了,彭泽才又回来办理都察院的事务。

  嘉靖元年,泽言天下军官,部皆有帖黄籍,用以黜陟,锦衣独无,于是置籍如诸卫。锦衣千户刘瓒等,诏书黜汰,复求还官,司礼中官萧敬请补监局工匠千五百人,泽皆持不可,帝并从之。帝将授外戚蒋泰等五人为锦衣,泽争,不纳。
  写亦虎仙这个人一向贪狠、狡猾。他虽然住在甘州,却暗中勾结吐鲁番酋长速檀满速儿,为他做耳目,占领哈密城,夺取忠顺王大印都是他主谋的。彭泽当初不知道就派了他去。满速儿拿忠顺王大印过来归还,却依旧扣留着速檀拜牙郎。虎仙又进谄言,让他前来侵犯,说“:肃州是可以拿下来的。”满速儿高兴了,就让他的女婿马黑木随贡使前来窥探虚实,并且索取贿赂。彭泽当时已经还朝,赵鉴也调走,李昆接替他当了巡抚,因为怕生意外,就把吐鲁番的使臣扣作人质,押在甘州,同时把虎仙驱逐出关。虎仙害怕得不敢到吐鲁番去了。满速儿听说这些以后恼火了,又占领了哈密,分出部分兵力侵占沙州,自己亲自率领一万骑兵来攻打嘉峪关。游击芮宁与参将蒋存礼进行抵御。芮宁带七百人在沙子霸首先遇上敌人,敌人包围了芮宁,又分出兵力牵制着存礼的兵力。芮宁全军覆没,敌人就破坏城堡,纵兵杀人、抢劫。朝廷诏令彭泽提督三边军务,前往抵御敌人。正好副使陈九畴逮捕了敌国大使失拜烟答和内奸虎仙等人,满速儿没有了内应,于是又一次求和。彭泽的出兵也就停下了。不久他获准退休还乡,官府按规定提供了车马,发放禄米给他。彭泽离开后,王琼上书追究嘉峪战败一事,请严厉追查给吐鲁番赠送金币的主使人。钱宁从宫中下达了这个任务,大学士梁储等人把它压下,才算完。正好失拜烟答的儿子为父诉冤,事情交法司讨论后,决定释放写亦虎仙等人。王琼于是请派给事御史前去考察失事的原由和情况,给事御史返回后说没有什么引起战争的因素。王琼于是上书弹劾彭泽随意增加给敌国的金币,自作主张,和敌人通信议和,失信于人后引发战乱,辱国丧师;并认为李昆、九畴也都应问罪。于是武宗下诏命令:彭泽夺官为民,李昆、九畴逮捕,加以审讯。结果李昆贬了官,九畴被除名。

  在部多所执持。会御史史道以讦杨廷和下狱,泽复劾道。帝因谕言官,惟大奸及机密事专疏奏,余只具公疏,毋挟私中伤善类。诏下,给事御史交章劾泽阻言路,坏祖宗法。帝乃从吏部言,停前谕。泽不自安,累疏乞休。言者复交劾之,乃加少保,赐敕乘传归。锦衣百户王邦奇憾泽尝抑己,上书言哈密失国,由泽赂番求和所致,语侵杨廷和、陈九畴等。张璁、桂萼方疾廷和,遂逮九畴廷讯,戍边。泽复夺官为民,家居郁郁以卒。
  世宗即位后,钱宁败亡,王琼也被判了罪。御史杨秉中请召彭泽还朝,于是他从家中重新被任命为兵部尚书、太子太保。李昆、九畴也又出来做了官。彭泽考核功罪,杜绝私请,兵政为之焕然一新。当初,正德年间,朝中大臣提出的不少军事问题已得到诏书指示,但很多诏书被搁置下来,未予推行。彭泽请把那些诏书归类编为一书,按次序逐步予以实施。又请指示九边守臣,策划防御敌人的总体办法,不要各自为政,画境自保。镇守、巡抚在中间协同安排,不要相互掣肘。各边镇都要利用农闲时间修筑防护墙,开挖战壕,修建..望台,修整所驻城堡,做好长远打算。内地的盗贼刚刚平定,应指示守臣操练兵马,建立保甲制度,惩治那些匿藏盗贼而不举报的人。此外又建议安抚西南各处苗蛮,重申海禁,裁汰京军中的老、弱士兵。以上建议,世宗都表示同意。世宗已诏令宦官杨金、郑斌、安川外出替任镇守,又任用张弼、刘瑶去驻守凉州、居庸。彭泽坚决认为不行,世宗就作罢了,不再派用。四川巡抚胡世宁弹劾分守宦官赵钦的罪行,彭泽借此机会请把各地镇守宦官都免除。当时世宗虽然没听从,以后镇守宦官最终还是被废止了。

  总制尚书唐龙言:“泽孝友廉直,先后讨平群盗,功在盟府。陛下起之田间,俾掌邦政。泽孜孜奉国,复为谗言构罢。今殁已五年,所遗二妾,衣食不给。请核泽往劳,复官加恤,以作忠臣之气。”不从。隆庆初,复官,谥襄毅。
  嘉靖元年(1522),彭泽说全国军官在兵部都备有升降档案,用来作为提升、降职的参考,只锦衣千户刘瓒等,过去诏令把他们免了官,现在又请求做官,司礼中官萧敬请给监局增补一千五百名工匠,彭泽都坚决不同意,世宗都听从了他。世宗又想任用外戚蒋泰等五个人为锦衣官,彭泽反对,世宗这次没听他。他前后在兵部时敢于坚持己见,同皇上论争。后来碰上御史史道因攻击杨廷和被逮捕下狱,彭泽又上书弹劾史道,世宗指示谏官们说,只有对大奸或机密事情用专门奏章,其他只交公文上来就行了,不要夹杂私人感情上书来中伤好人。诏书颁布后,给事御史纷纷上书批评彭泽阻塞别人进言的门路,破坏了祖宗制定下来的法度。世宗于是听取吏部的意见,停用以前的那个指示。但是彭泽自己心中还是感到不安,几次上书请求辞职。谏官们这一次又纷纷上书弹劾他,于是他被提升为少保,传令乘官方车马回家去了。锦衣百户王邦奇恨彭泽以前压过自己,就上书说哈密国丢掉,是由彭泽贿赂吐鲁番大使向他们求和而造成的,书中并且连及到杨廷和、陈九畴等人。张璁、桂萼当时正恨着廷和,就逮来九畴加以审问,并把他充军边境。彭泽又因此被削职为民,在家中闲住着,郁郁不乐地死掉了。

  毛伯温,字汝厉,吉水人。祖超,广西知府。伯温登正德三年进士,授绍兴府推官。擢御史,巡按福建、河南。世宗即位,中官张锐、张忠等论死,其党萧敬、韦霦阴缓之。伯温请并诛敬、霦,中官为屏气。嘉靖初,迁大理寺丞。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宁夏。李福达狱起,坐为大理时失入,褫职归。用荐起故官,抚山西,移顺天,皆未赴。改理院事,进左副都御史。为赵府宗人祐椋所讦,解官候勘。已,复褫职。
  总制尚书唐龙上书说“:彭泽对父兄孝友,做官廉洁、正直,前前后后平定各处盗贼,功绩记录在官府的书册上。陛下把他从乡间提拔上来,让他参与国家大事。彭泽孜孜不倦,忠心报国,又被谗言诬蔑,终于免了官。现在他死去已经五年,留下来的两个妾连衣食都供应不上。请朝廷核定彭泽以往的功劳,给他恢复一官,对他的家里加以抚恤,用来振作忠臣报国的正气。”世宗不听。隆庆初,恢复了他的官位,谥襄毅。

  十五年冬,皇嗣生,将颁诏外国。礼部尚书夏言以安南久失朝贡,不当遣使,请讨之。遂起伯温右都御史,与咸宁侯仇鸾治兵待命。以父丧辞,不许。明年五月至京,上方略六事。会安南世孙黎宁遣陪臣郑惟僚等诉莫登庸弑逆,请兴师复仇。帝疑其不实,命暂缓师,敕两广、云南守臣勘报,而命伯温协理院事。御史何维柏请听伯温终制,不许。伯温引疾不出,至禫除始起视事。其冬迁工部尚书。十七年春,黔国公沐朝辅等以登庸降表至,请宥罪许贡。先是,云南巡抚汪文盛奏登庸闻发兵进讨,遣使潜觇。帝已敕遵前诏进兵,文盛又纳安南降人武文渊策,具言登庸可破状,复传檄安南令奉表献地。及是,下朝辅奏付廷议,佥言不可许。乃改伯温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克期启行。帝以用兵事重,无必讨意,特欲威服之。而兵部尚书张瓒无所画,视帝意为可否。朝论多主不当兴师,顾不敢显谏。制下数月,两广总督侍郎张经以用兵方略上,且言须兵三十万,饷百六十万石。钦州知州林希元则极言登庸易取,请即日出师。瓒不敢决,复请廷议。议上无成策,帝不怿,让瓒,师复止。命伯温仍协理院事。
  毛伯温,字汝厉,江西吉水人。祖父毛超,做过广西知府。伯温考中正德三年(1508)进士,初任绍兴府推官,后升任御史,先后巡按福建、河南。世宗即位后,宦官张锐、张忠等被判死刑,他们的同伙萧敬、韦靈暗中想拖延行刑。伯温上书请一并杀了萧敬、韦靈,宦官们因此才闭上了嘴巴。

  明年二月,帝幸承天。诏伯温总督宣、大、山西军务。俄选宫僚,加兼太子宾客。大同所辖镇边、镇川、弘赐、镇河、镇虏五堡,相距二百余里,极边近贼帐。自巡抚张文锦以筑堡致乱,后无敢议修者。伯温曰:“变所由生,以任用匪人,非建议谬也。”卒营之。募军三千防守,给以闲田,永除其赋。边防赖焉。录功,加太子少保。
  嘉靖初年,伯温升为大理寺丞。后来又升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宁夏。李福达一案被重新提起,伯温因为在大理寺时误判重罪,被罢官归乡。后来因为他人推荐恢复旧职,让他巡抚山西,又改为巡抚顺天,他都没有上任。朝廷于是让他改为办理都察院的事务,提升他为左副都御史。在这个职务上,他又受到赵王府的族人朱..椋的攻击,被解除官职听候考察。过后又被开除了职务。

  是时登庸惧讨,数上表乞降。帝亦欲因抚之,遣侍郎黄绾招谕。绾多所要求,帝怒,罢绾。再下廷议,咸言当讨,帝从之。闰七月命伯温、鸾南征。文武三品以下不用命者,许军令从事。伯温等至广西,会总督张经,总兵官安远侯柳珣,参政翁万达、张岳等议,征两广、福建、湖广狼土官兵凡十二万五千余人,分三哨,自凭祥、龙峒、思陵州入,而以奇兵二为声援。檄云南巡抚汪文盛帅兵驻莲花滩,亦分三道进。部署已定,会鸾有罪召还,即以珣代。十九年秋,伯温等进驻南宁。檄安南臣民,谕以天朝兴灭继绝之义,罪止登庸父子,举郡县降者以其地授之。悬重购购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