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译文

治国

治国如同治家,皆须正本清源,根本树立了,其他末节自可顺利发展。所谓本,是事物的源头,而所谓末,是顺著源头所产生的结果。就自然界来说,天地就是本,万物就是末,万物得以衍生不绝,乃天地所赐,人所培育的,因此为人君应举措应天,一如星象的安排:以北极星居中为主,天枢、天旋居侧为臣佐,其他主星为官吏,而散布外围的小星为百姓。北极星的位置是固定的,而两侧指极星的运行亦不失其节度,其他众星皆有其轨道,不出差错,,这就是天象。

因此为人君主就须设高台以观天象,随季节变化而举行郊祀大典,藉以应天,这就是务天之本的表现。建立祭祀山林,川泽的后土庙,定时祈福祈祷,这就是务地之本的表现。重视礼乐教化,设立明堂辟雍与祖先宗庙,这就是务人之本的表现。圆凿不可配以方柄,铅刀不可用来砍伐,使用不恰当的工具,便不能成其事;未用适当的方法,不足以成其功。而「本」即是常法要规,因此,天地失常则有灾变,人不用常法,必有祸害。所以书经上说:「若非先王所依下来的道统礼法,,我不敢遵循。」就是这个道理。

君臣

君之於臣,犹如天之於地,能厘清彼此的关系,则君臣之道就能彰显出来了。人君须施仁政,而臣子须尽心事奉主上,而违背正道的政策,人君不应交付臣子去实施,陷之於不义,臣子事君亦可有贰心。上下皆守礼,则百姓也亦於统治,上下和顺,则君臣之道已具备。

君待臣以礼,而臣事君以忠,则君可专心为政,而臣子会为其效力。君王勤於政事,臣子勤於辅佐,则可成就霸业。

君王向南施其政令,臣子向北尽人臣应尽的义务,彼此不逾越,且合作无间,那麼国家就会强盛,福泽被及万事万物。因此,三纲六纪将人伦关系区分为上、中、下三种,上为君臣,中为父子,下为夫妇,能各尊其道,必享福祚。君臣之间,必严守君臣之礼,不可以下犯上;父子必讲究亲恩,父慈子孝,互不违道;夫妇之间,以和为贵,维持家庭的和睦。居上位的行为不端正,居下位的就会起来做乱。所以人君要致力於政治的整顿,而人臣要竭尽心力事奉主上,,政治修明了,人君人臣皆有功劳。

好学者可望一位好老师,出仕为官者希求遇著一位明君,因此,官职体系要完备,爵位俸禄也要规划好,才能收辅佐之效,使百恶不兴,如此,治国之道则具备了。

视听

为政之道在於能看到不被重视的问题,听到不为人知的意见。因此能观微听细,使下情能上达,以巩固国本,安定民生。能采纳臣子以及庶民的意见,则万物皆为其目,众音皆为其耳,如此,君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所以书经上说:「圣人没有固定的意见,完全以百姓的意见为意见。」人的身体接受意志所主宰,一国之君就如同人的意志,内外相应和,则全国一片祥和。

国君双眼只观日月,而不察民情,就称不上目明;双耳只闻雷霆之声,而不闻民意,就算不上耳聪,所以为人君要多关心百姓疾苦,才识圣明之君。

未曾听过音乐,就无法分辨音阶高低;不观察万物,就无法辨别出颜色的变化。君王并非时时刻刻专心於国事,若太过专注於私事,则会错过许多忠言与民怨,如此一来,冷落了忠良,奸邪之人就趁细为乱,国家就会出现危机。所以书经上说:「施政要以民意为依归。」

纳言

身为国君应广纳众议,虚心接受谏言。为人父者有直言不讳的子女,而为人君者有极言直谏的臣子,那麼当他们行为不义时,为人臣子、儿女便会提出告诫,及时挽救危机,也保全为君为父的美德。有恶习就要戒除,不可违逆正道,倘若破坏正道,国家将遭遇危机。

人君若专断固执,不纳谏言,忠臣的计策便无法上达,使奸邪趁机而危害朝政。因此政治清明的国家,臣子能直言无讳;而无道之国,在朝者尽为趋炎附势、言语谄媚的人,进而使朝政更为腐败。

孔子不耻下问,周公乐与百姓结交,而能成就伟大的学问,为后世万代所景仰,奉为圣人。所以屋顶漏水,若不修补,便无法居住,为政者有缺失,却不能改过,百姓的生活必然不安定。

察疑

为政者应明察秋毫,杜绝歪风,维护道统。变乱往往发生在政令不及的地方,谣言总是因众心疑惑而产生的。物质的外表相似,其本质却不相同,白石如玉,鱼目似珠,狐貉似犬,栝蒌似瓜,不明事理的人就把它当珍宝。因而赵高指鹿为马,秦王不加反驳;范蠡进贡越国美女,而吴王不加怀疑,此皆将酿成大祸。

计策有疑点,就无法成事,因此圣人行事皆求诸於天意,人卜其吉凶,不可任意行动。书经上说:「有三个人占卜的结果,则须遵从其中的多数。」若再有疑问,那麼就要徵询百姓的意见了。所以孔子曾说:「有为的君王不担心百姓不懂他为政的苦心,而担心自己不了解民意。」

士为知己者死;女者悦己者容,马为其雇主而驰远,神明为通灵者显灵。人君审理案件最怕不能查明真相,而累及无辜,或纵容小人,使强者不招供、弱者藉机诬陷他人,而致使刚直者被陷害,有冤屈者不得伸张,忠良、信义之士被害,这些都是败德的事,必会引来灾祸。

所以明君处理刑案、问案时,若毫无破绽可循,就要观察犯人的言行举止。若罪犯有敬畏之色,且言词哀怨,匆忙上堂,而迟迟不肯离去,离去时还不时反顾叹息,这人必是有冤而未伸。若见其言语反覆,前后矛盾,多方揭词,似有诡计,畏畏缩缩,不敢直视判官,这人必定是罪犯而急欲脱罪。孔子说:「观察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察明他行为的动机,再看他是否心安理得,那麼一切奸情皆无所隐瞒了!」

治人

书经上说:「以德义教化百姓,百姓就不会悖德忘义;教民以是非之辨,百姓行为就有分寸。」所以要依正道来教育百姓。

日月之光,广被众人,众人皆仰望他;天地之大,孕育万物,万物皆顺其生长。因此尧舜之恩泽广布,令远夷皆来归服;夏桀、商纣之败德,使诸夏背叛,这并非上天所指使的,乃造化使然。

统治百姓犹如培养幼苗,必先拔去杂草;所以要使国家兴盛,要先去除祸根。有为的君主,应知皂服小吏,危害甚大,因此有的说:「皂服小吏是百姓的克星,广徵暴敛,使百姓匮乏,而导致动乱发生。」平时若能注重农业,不加侵扰,减少赋税,增加百姓收入,这才是使国家富强的最好方法。

国军不忧心国家不够繁荣,却忧心国内不安定,所以尧舜划分地利,与民耕作,观测天象,预测凶年,使年年有余粮,人人都衣食不缺,路不拾遗,百姓皆满足於现况。春秋时代贫弱者开始为富者耕作,延续至今的诸侯皆争一己之私利,形成弱肉强食的社会,耕作的农人减少,纷纷改行从商,互相争利,以致人心惶惶,社会不安定。

书经上说:「居上位者不把金银当宝贝,百姓就不会去当盗贼;不常使用奢侈无用的器物,民心就不会大乱。」能使百姓安於其职,才是盛民的政治。齐景公生活奢侈,礼制就无法施行,周朝与秦朝,去除纹饰,崇尚俭朴,使民风敦厚。

金银璧玉,珠玑翡翠,奇珍异宝,皆非中原所产,也非平常百姓日常所需。锦绣编织,绮罗绫縠,染色布帛,皆非百姓身上所能穿的。雕文刻镂,耗时贵工,只有妨害农事,无重要用途。辎軿袍裘,亦非百姓所需,那些刻意垛高围墙装点门面,大肆翻祖坟,炫燿财富的行为,都是富人才做的事。

书经上说:「庶民最需求的生活是努力躬耕,谨身节用,以侍奉父母。」所以为政者要能控制财货流量,并以礼教化百姓,使之勤俭刻苦平日有积蓄,便不愁荒年时物货缺乏,这样的治民之道,不也合乎了四时的变化吗?

举措

要使国家长治久安,须起用贤能之士,而贬抑小人。治国犹如养生,养生之道,莫过於养神调气,而治国之道,在於选贤举能,养神可以健身,而举用贤能,国家就会安定。

辅佐之臣犹如支撑房屋的木柱 ,木柱不可太细,太细房子就不稳固;国内的良佐不可太少,少了国家就会倾覆。所以多方起用贤士,国家便会安定。

房子的支柱以直木较为坚固,而国之佐臣以能直言极谏的忠直之士为佳;直木多生长於幽山林之中,而忠直之士多潜藏於布衣百姓之中,所以君王求才,必求诸於乡里之间。他们有的是怀才不遇,而流为庶民。有的才智过人,却不得君王的赏识。有的生性忠贤孝悌,却未被乡里所荐举。有的曲高和寡,甘愿隐遁山林,而不愿在朝与小人同流合污。有的忠诚事君,却为奸佞所陷害。

尧、舜、周公等明主,都是在这些卑微的地方,觅得良材,建立太平盛事的。所以人君须设厚赏来鼓励有功的人,设高官来拢络贤才,使人人皆固守岗位,则百废俱兴,隐士得到聘用,天下归服,罪恶皆隐遁。国家之所以危险不安,百姓无法安居乐业,是因为得贤士的效忠,那些奸谗小人重财色,皆非国之栋梁,蓄养他们毫无用处,若因小人得志,而始忠良退隐,不愿出仕,那国家必会衰败。

藉著交情,而安排职务,那麼吏治会大乱,若因职务的性质而选材,才会有条理,聘贤求才犹如嫁娶儿女,未有不娶自嫁,出钱为妇的,正因女子盼望迎娶,才会守其贞洁;贤士因冀求君王的发掘而守其高节之名。为人君能以厚礼聘才,国家才会安定。

考黜

要使政治清明,必须升迁忠良之士而罢黜图谋不轨的人。有为的国君,德泽广被天下,遍察全国政务的施行情况,小官吏与百姓都在他的视线掌握之中。进用忠贤,革去贪懦的人,厘清上下的关系,使得国政有条哩,由朝中人才云集,这才是实施选罢政策的结果。

但行使选罢之前,务必先了解百姓受官吏压迫的痛苦,其状况有五种:

其一,官吏假借职权,作威作福,将百姓的生死,玩弄於股掌之间,欺瞒上司,压榨百姓,令百姓敢怒不敢言。

其二,有的官吏断狱不公,执法不严,有人犯大罪,却得以不受制裁,官吏欺善怕恶,使无辜之人,倍受迫害。

其三,官官相护,徇私勾结,迫害告发奸情的人,隐藏实情,湮灭所有证据,甚至杀人灭口。

其四,有的官吏对刚到任的长官,极力的谄媚,以赢得长官的信任,对於仇人,则刻意逼陷,公报私仇。此外,更假借徵税之名,搜括民财,表面上是储备以防患未然,暗中却扩增私产。

其五,有的县官贪求财富与权势,施行赏罚,则考虑是否有利於己,还介入民间买卖商业,与民争利,使百姓损失很大。

以上五种官吏,危害百姓甚深,不可不罢黜除去。没有此五种恶行的官吏,要予以升官奖赏。

所以书经上说:「新官上任三年后,需考核其功绩,决定升迁或辞退。」

赏罚

为政者应确立赏罚制度,奖善惩恶,藉以鼓励百姓立功,并杜绝罪恶。使部属都确知赏罚的标准,那麼他们的行为就有分寸,不至於犯法。但赏罚要公平,不可以厚此薄彼,徇私偏袒,无功之人,不受禄;无过之人,也不应受罚,若任意奖赏或惩罚,将使部属不服。

春秋战国时,中山国国王只因一杯羊肉羹而亡国;楚平王因听信谗言而迫害贤良,祸及子孙,都是赏罚不当的例子,值得后人警诫。

将领把持了属下的生杀大权,若是误杀好人,纵容恶人,喜怒无常,赏罚不明;常假公济私,政令朝令夕改,使部属不知所从。凡是犯有以上的过失的将领,都是国家的祸害。若赏罚不明,其所下的命令,无人愿意遵守;若纵容恶人,各种败坏道德的事都会出现;若枉杀无辜,众人必怀恨在心;若喜怒无常,那就很难树立威严;若赏罚不公,百姓便不会争相报国立功;若正教实施不当,法令自然也无法施用;若假公济私,人人必有贰心。所以说众恶不止,,国祚必不能长久,士卒离心离德,再庞大的军队,终必溃败;将领毫无威严,军队就会软弱;属下无心作战,将领就无从激励士气;法令不彰,事物就没有条理;人人有贰心,国家就将面临崩解的命运了。

因此要杜绝罪恶,须先使政治清明;要阻绝奢侈,须崇尚节俭,令忠直之士,审理讼狱,令清廉之士,执行赏法,赏罚严明了,则人人致力效忠。

路旁还有饥民,官吏的马就中却有肥马,这可谓亡人而自存,薄人而自厚,太不懂得体恤百姓了。

人君必先订立赏罚条例,而后才实施刑赏,令百姓既敬且畏,不须命令,即能服从。

赏罚不公,则忠臣尽死於冤屈,而奸臣皆因不实的战功,而受重用。赏罚应不受恩怨情仇的影响,齐桓公就因不计前嫌而重用管仲,得以成就霸业;周公大义灭亲,而能树立威信,所以书经上说:「无所偏私,无所袒护,则王道可以施行无阻了。」

喜怒

身为将领应注意随时控制自己的情绪,心境虽难免有怒有喜,但仍应将公事与私心区分开来,才不至於误事。

生气时,不可迁怒无罪的人,也不可因一时的高兴,而赦免罪大恶极的人,应详究其情,再行发落。决断案件,也不可因自己的喜好,而滥杀无辜,或纵容有罪之人,不使情绪影响决策。将领不可喜怒无常,这足以抵销以往所有的战功,作战时,应团结部众的心,激励士气,齐力作战,如果只凭自己的血气之勇,强求军队硬攻,那麼全军将毁在他的手中。

时时保持愉快的心情,就不容易发怒;终日郁郁寡欢,也就很难快乐的起来,所以将领必先修文德,而后再讲究武功,如果战胜后不能更加谨慎,则将因轻敌而战败。一味的意气用事,事后必会后悔。一时的冲动,将导致身败名裂。

所以有才德的君子,威武而不野蛮;只知忧心,而不知恐惧;喜怒皆不形於色。平时就要树立威严,这样,刑法才有效力,一切的罪恶都可以扫尽。若无法确立威信,则刑罚就无法施行,众人跋扈而无法管束,那麼国家就会灭亡。

治乱

要整顿政治,必须先裁汰冗官,去除虚职,不使闲散无用的官员,群聚结党,危害政务。全国上下若不遵守三纲六纪,就会大乱。所以国君行为举止必不失正道,为政需合乎理法道统,则万事可成,而功业亦可长久保持。

军队之所以会纷扰没有秩序,是因部队各自为政,缺乏统一的管理。所以国君要治理国家,要有先后次序,先整顿大纲,而后处理细目;先颁布戒令,而后执行刑罚;先治理好国都附近几省,而后全国都可治理好;先安内而后攘外;先修身而后治人。

如此一来,法令申明了,刑罚就可以执行无碍了;国家强盛了,邻国就不敢来犯;压制强者,则弱者得以伸张;吏治清明,则百姓亦会循规蹈矩,国君拥有崇高的品德,就能得天下人的景仰,这就是治国之道。http://zhidao./question/9122853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