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很好奇:“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种竹子和梧桐呢?”与苻坚相处几年,慕容冲知道苻坚并不是一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
“难道你没有听过那首歌吗?”那人奇怪地问。慕容冲摇摇头,于是那人高声唱了起来:“凤凰凤凰止阿房。”唱完后,他说:“这可是当年长安最流行的歌曲之一了,苻坚听见这首歌特别高兴,于是就在阿房种了这么多竹子和梧桐,他说凤凰只落在梧桐树上,只吃竹食。”
听到这里,慕容冲笑了,苻坚一定没有想到那首歌里唱的“凤凰”并不是天上的百鸟之王,而就是他慕容冲,因为他的小名就是“凤凰”。如果苻坚知道如今他这只凤凰终于像歌里唱的那样来到了阿房城,苻坚一定气得嘴巴都要歪了吧?想到这里,慕容冲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但很快就被回忆的痛楚驱逐的无影无踪。
慕容冲与苻坚这对昔日的床上“战友”,如今真成了战场上的厮杀对手,苻坚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慕容冲是怀着复仇的怒火,一时间双方交战,各有胜负。有一次,慕容冲就差点被苻坚“一锅烩”了。
那次一开始还是慕容冲占上风,他先攻长安城南,没有成功,接着又攻打城西,还是没有成功,结果反倒被老谋深算的苻坚乘势反攻,一路追杀到阿房城。苻坚手下诸将都请求一鼓作气,乘胜攻城,好一举消灭慕容冲,可是这时候苻坚却作了一个奇怪的决定,不知道他是真的怕慕容冲在城内有埋伏呢?还是对这个美男子余情未了?
他竟然轻易放过了这个天赐良机,收兵回到了长安,给了慕容冲东山再起的机会。所幸的是,慕容冲除了英俊的外表和复仇的火焰外,他还有智慧。他没有让机会溜掉。
淝水之战中,前秦的部队远望八公山,把山上的草木都当成了东晋的军队,惊慌失措。慕容冲也如法炮制,他组织了一个妇女拉拉队,大概都是他的“粉丝”吧,他让这些女人有牛的骑牛,有马的骑马,每个女人都一手向上高举着旗子,一手向下拖着树枝。这样远远看去,只见旌旗蔽日,尘土遮天,分不清他到底有多少军马!
苻坚是在八公山吃过亏的,他站在长安城头上,看到慕容冲一下子搞来这么多军队,很不理解,不禁叹道:“这小子从哪搞来这么多人?如此兵强马壮!”
看到昔日匍匐于自己跨下的小男妓如今向自己叫起板来,苻坚实在有些心不甘,他大声责问慕容冲:“你们这些鲜卑人都是我的奴隶,只配去放羊放牛,何必来送死呢?”
慕容冲的回答倒不失慷慨激昂,他说:“不错,我们是你的奴隶,可是我们慕容家的人是不会一辈子做奴隶的,今天我就是来取代你的。”
苻坚见吓不倒慕容冲,又来软的,他派人送给慕容冲一件锦袍,企图以昔日的床第之情打动慕容冲,他派人说:“你远来长安,一定缺东少西的,我把这件袍子送给你,以表达我的情意。我过去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很清楚,为什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绝情呢?”
也许苻坚当年对慕容冲真的动了感情,但到了这个时候,这个恋童癖还想利用他过去的淫威来感动受他凌辱的娈童,也算是不识时务,痴心妄想了。
慕容冲呢?不知道他见到苻坚的袍子有什么感想,但奎峰想他一定是羞于见到这个恋童癖的,他让他的一个手下对苻坚说“咱们皇太弟说了:我现在心思只在于恢复大燕天下,不谈感情,你如果投降,我自然会象当初你优待我们慕容家一样优待你们苻氏家族,不会做得比你差的”。
苻坚听了,气得哇哇大叫:“恨不当初杀了这小子,今天倒让这白虏在我面前如此猖狂!”可能是因为慕容家的皮肤都比较白晢吧,前秦人骂慕容家的人,都叫“白虏”。恼羞成怒的苻坚杀死了前燕的末代皇帝以及长安城所有的鲜卑人,总共有一千多人。
听到哥哥的死讯,慕容冲按照他哥哥生前的嘱咐,在阿房城登基称帝,国号依然是燕,改年号为更始,史称西燕。慕容冲将长安城团团包围了。
被包围的长安很快陷入了饥荒,史书记载,不仅一般老百姓没有吃的,只好人吃人,就是前秦的那些将军门,每次在外面吃到一点肉也都舍不得咽到肚子里,而是含在嘴里,回到家再吐出来给老婆孩子吃。
有一次,慕容冲夜攻南门,冲进一千八百多人,可惜守军拼死抵抗,结果反败为胜,一千八百多人变成了一千八百多具尸体,这一千八百多具尸体结果全被城里人抢回了家,填了肚子。
长安被围后,还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不知从那里突然飞来了几万只乌鸦,天天在城上边飞边叫,声音凄惨悲凉。乌鸦自古以来就是一种不祥的预兆,看到乌鸦,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长安城恐怕是保不住了。
最后的攻城战,历史又一次给了苻坚和慕容冲面对面的机会,不过他们并不有机会讲话。当时慕容冲一马当先,率众登城,苻坚则身穿盔甲,指挥督战,流箭射在苻坚身上,血流满身。
苻坚的气势和斗志被彻底打垮了,他不解地仰天长啸:“天啊!我精兵若兽,利器如霜,而慕容冲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我却连连打败仗,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确实,苻坚虽然遭遇了淝水之战的惨败,但是与慕容冲相比,仍可称得上是兵精将广,根本不应该出现这种局面。
奎峰想之所以如此,多半在于苻坚的军队已经在淝水之战中被打得丧失了信心,而慕容冲的军队虽然是乌合之众,但他们都是被前秦从河北抢掠到关中的鲜卑奴隶,他们知道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打败苻坚,才能够活下去,才能够回到故乡见到亲人,否则就只能是死路一条。所谓哀兵必胜,就是这个道理吧。
苻坚偷偷地溜出了长安城,把一个烂摊子留给了儿子苻宏。见到老爸逃走了,儿子也不想当替死鬼,不久苻宏也就带着几千个皇族宗室逃离了长安。树倒猢狲散,前秦的百官也一哄而散。
慕容冲终于杀进了长安,这是一个曾经令他屈辱的城市,当初他匍匐在这个城市的脚下,如今他要让这个城市匍匐在他的脚下,他的复仇的怒火像熊熊燃烧的大火席卷了整个长安,席卷了整个关中,一时间长安和关中血流成河,“死者不可胜计”,昔日富饶丰足的关中地区,转眼间就成了“人皆流散,道路断绝,千里无烟”的无人区。
慕容冲的眼里,国仇家恨已辱,始终成为他不可摆脱的梦魇,复仇的怒火也似乎早已矇蔽了他的心智和双眼,这个本来令人同情的受害死,在以暴易暴的厮杀声中,成了新的加害者。
苻坚逃走后,公元385年,东晋孝武帝太元十年,一代天骄苻坚被他昔日的部下勒死在佛寺中,这年他48岁。
翌年,经历了皇子、中山王、娈童、平阳太守、皇太弟、皇帝传奇人生的慕容冲,因为不愿带领他的族人返回河北故乡,也被他的部下杀死了,时年28岁。
当初慕容冲进入长安时,有一个人曾对他说:“凤凰、凤凰,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如今慕容冲真的死在了长安,这个他人生最低点与最高点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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